易夫人、易興堯。。。。。。甚至是已死的易貴春,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她人生的劊子手!
水仙那困境中仍然清亮的眼眸,似是一道明亮的光,驅散了易興堯眸底的暗色與弒殺,他驟然想起多年前的易府。
從小,易興堯便被父親母親賦予極大的期望,他們不許他失敗,只想他成功。
一次,他因頂撞父親被重責,渾身是傷,一個人躲在花園最偏僻的角落里,不愿讓任何人看到他的狼狽。
過了這么多年,易興堯仍舊記得,初春料峭的風吹過他傷口的時候,激起的陣陣令人難受又令人上癮的疼痛。
府里的下人尋找著他,不多時便被父親斥了回去。
那個男人說,這個小兔崽子有能耐就死在外面,傷口流膿腐爛的時候,自然會自己回來!
易興堯藏在假山里,從尚且溫暖的中午待到了有些冰冷的晚上。
他心口堵著一口氣,如何也不肯回去,甚至有種就凍死在這里就好的迂執。
就在他迷迷糊糊的這時,假山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易興堯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穿著粗布裙,臉蛋圓圓的小丫頭偷偷溜了進來,手里還捧著幾塊偷偷藏起來的糕點。
她看到角落里的他,顯然嚇了一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驚慌,但更多的是易興堯從未在他人眼里看到的同情。
那小丫頭猶豫了一下,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避開,反而小心翼翼地走近,將手里最完整,也是最珍貴的一塊糕點,遞到了他的面前。
“你要吃嗎?你看起來很餓的樣子。”
小丫頭輕輕歪頭,易興堯能看出她是不舍得那塊糕點的,但看到虛弱地靠在假山凹槽里的他,還是沒有猶豫地拿了出來。
明明已經晚上,他卻覺得自己已經灰暗的世界里照進了一縷光。
易興堯至今還記得,那塊粗糙的糕點入口時,那點微不足道的甜味,是如何奇跡般地緩解了他身心的苦澀。
后來,他體力不支地暈倒,再醒來的時候,除了唇齒間的一抹甜能證明他不是在做夢外,易興堯便再也沒見過那小丫頭。
父親又打了他一頓,懲罰他私自跑走藏起,之后便將他投入了更嚴格苛刻的學習生活當中。
直到,易興堯在十九歲那年,罕見地在除夕夜回家過年。
當他從軍營帶著一身風塵仆仆趕回家的時候,正想著去正屋給母親請安,一打簾子,彎腰鉆出了兩個丫鬟。
兩個小姑娘好像在說著什么有趣的時候,跟在后面的小丫頭長得漂亮,笑容卻靦腆,正屋溫暖的燭光從門簾的縫隙傾斜出來,恰好照在她的側身,仿佛為她整個人披上了一層暖色的紗衣。
易興堯不?;丶?,更不常在后宅活動。
她顯然是沒認出他來,輕眨了下眼睛,下意識看向打頭的丫鬟。
打頭的丫鬟顯然比她機靈得多,“奴婢山茶,見過大少爺!”
她驚了一下,與多年前一般無二的黑亮瞳眸忽閃一下便被眼簾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