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點忙到了次日的子時才完成。
朱威一邊走著一邊輕輕捶著自己的腰背,走出倉司時,忍不住看了一眼被圍著的公房。
今天在倉司除了清點軍需外,最大的收獲,就是無意間聽人說倉司公房下發現了一條地道,還說這次襲擊倉司的不明敵人就是從公房里的地道進來的。
此時的指揮衙門同知公房內,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皇甫密銳利的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從站著卻低著頭的胡元、周興禮身上不斷地掃過。
“最近兩位都很少來向本官匯報差事,是本官讓兩位覺得不能溝通嗎?”皇甫密冷若冰霜,緩緩說道。
胡元和周興禮立即搖搖頭。
“既然能溝通,為什么發現問題而不稟報?”
胡元和周興禮頭更低了些。
“抬頭!說話!”皇甫密“啪”的一聲,拍在桌上。
兩人一哆嗦。
“大人,是我們失策,請大人懲處。”周興禮說。
“大人,是我們失策,請大人懲處。”胡元接道。
皇甫密看著兩人,真想一腳一個,全踢出門外。
“你們一個征召出身,一個科舉進士出身,從四品官員卻被人牽著鼻子走,還是一個二十幾的年輕人,你們這幾十年是白活了!”良久后皇甫密坐了下來,神色從憤怒變成了淡漠,“你們到底是笨,還是傻?”
“大人,屬下是又笨又傻。”胡元這次先開口,戰戰兢兢,“沒有想到此人隱藏如此之深。”
“大人罵得對,我這幾十年也白活了。”周興禮緊接著,一臉懊悔。
皇甫密看他要開口,冷聲一聲:“本官來幫你們理一下。”
“首先是婁至三死的早上,被傳得沸沸揚揚的洛山營李章、李驍兩人因火炮爭執的事,他們找到婁至三想要疏通,但婁至三沒有同意,他們于是殺害婁至三了。”
“但很快查清,李章和李驍當天晚上并沒有出現在倉司,他的人也一直在客棧,所以你們把人放了,同時告訴他們為了不打草驚蛇,希望他們不要暴露身份,低調返回洛山營。”
“到此時,案子已經沒有線索,有人開始重點引導你們,你們也‘聰明’地咬向別人給你們準備的魚鉤。”
“婁至三因為升遷的事,提著禮物去見吳炳,吳炳當時就拒絕了他,所以兩人起了爭執,且爭執中提到了吳炳十多年前曾經貪污一百兩的事,因此吳炳有了殺他的動機,你們把吳炳抓了。”
“本來案子可以結束了,但吳炳只承認十多年前的貪污,打死不承認謀害婁至三。”
“你們繼續查,查到了徐端和,他曾經暗示過婁至三去走關系以便升遷,當然這點證據不夠抓捕徐端和,因此你們接著查到了徐端和出身徐氏家族旁支,而徐氏家族與周邊各國有生意往來,徐端和推婁至三上臺如果成功,以后有機會就可以聯手倒賣軍需,這個理由夠了,然后徐端和被你們抓了。”
“你們就在別人的真真假假的引導中,越走越遠,最后在你們苦于沒有證據定罪徐端和而焦頭爛額時,有心人給了你們情報,徐端和在倉司已經打通的人脈有動靜了,要在昨晚做一票,這個時候這些倒賣軍需的販子敢動手的原因你們也查到了,因為最緊風口緊,燈下黑更容易,要讓所有人都想不到。”
“當然你們拿到消息,也沒有蠻干,還對所謂的徐端和人脈進行了調查,其中確實有一些人做過倒賣軍需的事,因此無比堅信,一網打盡的時候到了!”
“是這樣嗎!”皇甫密一口氣說完,盯著兩人。
“大人所言確實,屬下受人誤導,才致倉司被襲,釀成大禍!”周興禮緩緩跪了下來,眼神黯淡,“屬下自知罪孽深重,甘受軍法從事。”
胡元也當即跪了下來,面色慘白:“屬下一樣,甘受軍法從事。”
皇甫密看著兩人,臉色沉重,眉頭緊蹙道:“起來!此事雖是你兩人被人誤導所致,但責任豈只你兩人可以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