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星楚將檄文揉作一團,見母親挎著竹籃正走來。
籃中新蒸的年糕還冒著熱氣,嚴母鬢邊白發被風吹得凌亂。
“楚兒,你怎么了?”她目光掃過兒子蒼白臉色。
“娘,我們回后院。”
三人進入后院,嚴星楚看著母親,深吸了一口氣。
“娘,兒子有話……是關于父親的……”
“你父親葬在東海了,是不是?”嚴母突然開口,手中竹籃“咣當”墜地。
年糕灑了一地。
“娘,您早知道?”
“我不知道。”嚴母彎腰拾年糕的手青筋凸起,“你爹失蹤那年,我便夜夜夢見他在浪里沉浮。”
老婦人忽然輕笑,眼角皺紋里蓄滿淚光,“可這夢啊,一做就是七年。”
洛青依也彎腰幫著撿起地上的年糕。
嚴星楚把竹籃扶正,然后跟母親說起他查到的父親情況。
嚴佩云端著姜茶正掀簾而出,聽著嚴星楚的述說,茶壺“當啷”砸在石階上。
滾燙的茶水濺在旁邊陸節靴尖,但他卻紋絲不動,只是死死盯著嚴星楚。
“公子。”吳嬰從陰影里踱出,冷聲道:“你說的可是真的?皇上真賣了我們?”
嚴佩云忽然發瘋似沖到了嚴星楚面前,不斷捶打他的肩膀:“你為何不早說!為何要瞞著我!”
嚴星楚任她捶打。
嚴星楚膝蓋一軟,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洛青依起身正要扶起他,卻被嚴母抬手攔住:“讓他跪!我嚴家男兒跪天跪地跪父母,今日這跪,值!”
“娘……”嚴星楚額頭抵著青石板。
喉間腥甜再壓不住,一口血噴出。
洛青依尖叫著要沖上前,卻被嚴母死死拽住:“好孩子,讓他吐!這口血憋了七年,再憋就成心魔了!”
嚴星楚嘔出瘀血后,反而覺得胸腔暢快許多。
他抹去唇邊血跡,站起身,看著門外的史平:“召集所有偏將以上將校,大堂議事!”
說著,又看向吳嬰和陸節:“你們一起。”
洛青依從未見過他這般模樣。
新婚三日來,他總會在夜深時替她掖被角,會笑著聽她念醫書,會在晨起時用胡茬蹭她臉頰。
可此刻他像柄即將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