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曹永吉猛地將信紙拍在案上,氣血翻涌,喉頭一甜,竟硬生生將一口逆血壓了下去。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微微晃動。
魏若白的話,太毒了!
他將大夏滅亡的責任,巧妙地分攤到了曹永吉、吳硯卿乃至他們所有人身上!
是啊,如果不是他們內斗不休,如果不是他曹永吉也無力回天,如果不是……嚴星楚、周邁這些人怎么可能崛起?
這種將國破家亡的罪責攬到自身的感覺,比任何刀劍都更能摧毀一個忠臣的心防。
尤其是最后那句“有何面目見先帝”,簡直是在剜他的心!
“大人!”帳內親衛見狀,驚呼上前。
曹永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他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名西夏使者,聲音沙啞而冰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魏若白……好口才,好算計!”
使者被他看得心頭一寒,強自鎮定道:“曹公,魏大人所言,句句發自肺腑,皆是為我大夏國祚著想……”
“住口!”曹永吉厲聲打斷他,“大夏?你們那個被妖妃操控的西夏,也配稱大夏正統!”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因激動而有些搖晃,但氣勢卻陡然攀升,“夏明澄陛下,才是先帝欽定的繼承人!是名正言順的大夏天子!他如今殉國,太子……太子下落不明,爾等反倒在此巧言令色,妄圖招降于我,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指著帳外,聲音如同寒鐵撞擊:“回去告訴魏若白!我曹永吉,生是大夏臣,死是大夏鬼!我的君主,只有夏明澄陛下一人!如今陛下蒙難,國賊當道,我曹永吉唯有以手中之劍,麾下之師,北上討逆,以死報國!想讓我曹永吉背棄故主,轉投你那偽夏,除非日從西出!”
他的話語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和一往無前的悲壯。
投降西夏絕無可能!
這不僅關乎士大夫的氣節,更關乎他內心那份對學生夏明澄無法磨滅的忠誠與愧疚。
在他心中,夏明澄才是唯一正統,哪怕這個學生有千般不是,萬般過錯,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西夏不過是篡逆之輩!
明知北上攻擊天陽城,面對石寧、周邁的數倍大軍,幾乎是必死之局,但他別無選擇。
“滾!”曹永吉怒喝一聲,聲震營帳。
那西夏使者被他的氣勢所懾,臉色發白,不敢再多言,倉皇行禮后,退出了大帳。
帳內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曹永吉粗重的喘息聲。
他緩緩坐回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疲憊地閉上雙眼。魏若白那些誅心之言,依舊在他腦中回蕩,帶來陣陣蝕骨般的痛楚。
但很快,他重新睜開眼,眼神恢復了堅定與冰冷。
然后迅速鋪開紙筆,奮筆疾書寫下二封書信,讓人送了出去。
看著信使離開,他冷喝一聲:“傳令下去,明日拂曉,拔營起程,繼續向天陽城行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