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他答道,重新端起了那碗已經溫熱過數次的藥。
她偏過頭,看著那碗漆黑的藥汁,輕輕蹙了蹙眉。
她這一生,喝過的藥比吃過的飯還多。那種深入骨髓的苦,她早已厭倦到了極點。
“我不想喝。”
“不行。”他的回答,簡單而強硬。
慕卿潯扯出一個極其微弱的笑,那笑意里,帶著一絲自嘲與疲憊。
“謝緒凌,你救不活我的。”
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事實。
“我說過,我這條命,是偷來的。能活到今日,扳倒趙家,已經是賺了。”
謝緒凌端著碗的手,紋絲不動。
慕卿潯的呼吸有些不穩,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用那飄忽的語氣說:“這次……沒拖你后腿吧?”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謝緒凌的心上。
他猛地將藥碗重重地放在床頭的幾案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沒有說話,只是俯下身,雙手撐在她的身側,將她困在了自己與床榻之間。
他低下頭,額頭抵著她的額頭。
滾燙的溫度,從他的皮膚,傳遞到她的皮膚。
“慕卿潯,你聽著。”
他的聲音,壓抑到了極致,帶著一種瀕臨破碎的恐慌。
“沒有你,我謝緒凌,早在十幾年前,就死在北境的冰天雪地里了。沒有你,我不過是一個只知殺戮的莽夫,一具行尸走肉,一個孤魂野鬼。”
“這些年,是你一步步把我從地獄里拉出來。是你教會我什么是權謀,什么是人心。是你陪著我,走到了今天。”
他抓起她冰冷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而后,將她的手背,用力地抵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這是一個近乎祈求的姿態。
一個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的鐵血將軍,此刻,卻在用最卑微的方式,乞求著她的憐憫。
“所以,不許說那種話。”
“我求你,快好起來。”
“你要是敢死,我就把這護國公府燒了,把這天下攪個天翻地覆,然后下去陪你。”
他的話,不再是安慰,而是赤裸裸的威脅,是絕望之下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