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垂手立于殿下,連呼吸都刻意放輕了。
齊逾端坐于監國之位,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他讓內侍將一份卷宗呈上,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座大殿。
“淮安漕運司一案,經三司會審,現已查明。”
他頓了頓,目光緩緩掃過下面一張張緊張的臉。
“主犯淮安經歷周從安,利用職權,私自篡改漕糧‘漂沒’文書,勾結地方糧商,侵吞漕糧共計二十七萬石。另,為掩蓋罪行,縱容下屬制造沉船假象,致使無辜漕工三十余人喪命……”
齊逾的聲音平穩而清晰,每念出一個字,殿中官員的頭就垂得更低一分。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與漕運司有所牽連的,更是覺得后背陣陣發涼。
“……以上罪犯,均已畫押認罪,證據確鑿。”
話音落下,齊逾抬手。
立刻有內侍將一疊厚厚的,按著鮮紅指印的供狀高高舉起,在殿前巡示一圈。
那一個個鮮紅的指印,像是一記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所有心懷鬼胎的人臉上。
“殿下!”一名御史出列,聲音有些顫抖,“周從安罪大惡極,理應嚴懲。但……但漕運積弊已久,此事牽連甚廣,若深究下去,恐動搖國本,還請殿下三思啊!”
立刻便有幾人附和。
“是啊殿下,法理之外,亦有人情。為朝局安穩計,不宜株連過甚。”
齊逾聽著這些“顧全大局”的陳詞濫調,沒有動怒,反而笑了。
“諸位愛卿的意思是,為了所謂的‘安穩’,朝廷的蛀蟲便不必清了?那三十多條枉死的性命,便白白死了?”
他的聲音陡然轉冷。
“孤知道你們在擔心什么。”
“放心,孤不會將所有人都一竿子打死。”
他看向站在百官前列,始終一言不發的宋文柏。
“漕運一案,查到周從安為止。所有涉案官員,依其罪行輕重,或罷官,或流放,按我大安律法處置,絕不姑息。”
眾人聞言,稍稍松了一口氣。
看來太子還是有所顧忌,沒有打算將事情徹底鬧大。
宋文柏緊鎖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
然而,齊逾的下一句話,卻讓整個朝堂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至于戶部左侍郎宋文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