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色無味的白色粉末,從蠟丸中傾瀉而出,被他小心翼翼地,均勻地撒在了那些油光發亮的飯菜之上。
這是厲爵早就為他準備好的最后備用手段。
毒藥的名字,只有一個代號——“三步倒”。
見血封喉,神仙難救。
而且最可怕的是,這種毒藥的成分極為特殊,發作后與人體自身分泌的某種酶結合,會迅速分解,常規的法醫檢測手段,極難發現。
張偉將一切恢復原狀,又在雜物間里待了足足五分鐘,直到自己那顆狂跳的心臟徹底平復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提著一大袋盒飯,朝著食堂的方向走去,讓同事把準備好的盒飯給林婉兒他們送了過去。
而他,則獨自將那份下了毒的盒飯,連同幾瓶礦泉水,親手交到負責看守鬼影的警員手中,臉上掛著的笑容,熱情而真摯。
“兄弟,辛苦了!快趁熱吃吧,這犯人,我幫你看著!”
負責看守的警員也是又累又餓,聞到飯菜的香氣,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他哪里會懷疑自己朝夕相處的“老大哥”,感激地接過飯盒,便走到一旁狼吞虎咽起來。
張偉則站在特級審訊室的門口,透過那小小的觀察窗,看著里面那個如同死狗般的身影。
他將那份下了毒的飯盒,從門下方的遞餐口,緩緩推了進去。
審訊室內。
早已心如死灰的鬼影,聞到了久違的飯菜香氣。
他那雙空洞的眸子,緩緩轉動,落在了那個還冒著熱氣的飯盒上。
鬼影雖虎落平陽,但那浸透骨血的殺手本能,讓他瞬間就捕捉到了飯菜香氣中那一縷獨屬于死亡的甜腥。
他側過頭,目光仿佛穿透了鐵門,落在張偉那張偽善的臉上,嘴角扯開一抹譏誚的弧度。
那是一種對拙劣手段的蔑視,更是一種對終將到來的解脫的迎接。
緊接著,那抹譏誚化為了一絲冰冷的了然。
自從十八歲那年,家破人亡,他便舍棄了人的身份,活得像一條在黑暗中覓食的野狗。
如今,神話破滅,大仇無望。
他連活下去的最后一點執念,都被那個叫蘇晨的年輕人,無情地碾得粉碎。
死,對他而言,反而是一種解脫。
鬼影伸出被鐐銬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打開了飯盒。
紅燒肉,大雞腿。
他麻木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機械地送入口中。
這是他的第一口飯。
也是,最后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