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的指節深深掐進檀木案幾,“哇“地吐出一口黑血。
滿殿嘩然,幾個命婦嚇得跌坐在地,玉佩金釵落了滿地。
謝無音的指尖在編鐘上頓住,盲杖“篤“地敲在青磚上,帶起一陣風,將他額前的碎發吹得亂顫。
“都靜一靜!“皇帝將茶盞重重一磕,目光如刀掃過云知夏,“云妃,你可知妄言惑眾該當何罪?“
云知夏彎腰拾起地上的編鐘模型,舉在掌心。
青銅小鐘在宮燈下泛著冷光,“陛下請看。“她取過銀針輕擊模型,發出一串急促的短音,“這是謝樂師所奏《霓裳引》的音波軌跡?!坝謸袅硪惶?,“這是《清音破煞譜》的反制音。“
兩串音波相撞的剎那,云知秋腳下的熏香爐突然“咔“地一響。
眾人眼睜睜看著爐中騰起的香霧像被無形的手攥住,緩緩凝成一團暗紅粉末,“簌簌“落回爐里。
“夢魂蕊?!霸浦哪笃鹨淮榉勰?,在指尖捻開,“只長在北疆毒谷的致幻花,遇音波則散,入鼻則亂神。
謝樂師,宮中何時許你們用百官神志做藥引?“
謝無音的盲眼突然睜開。
他的瞳孔泛著死魚般的灰白,卻像能穿透重重人群,直刺云知夏的面門?!霸乒媚锒@人。“他的聲音比編鐘更冷,“可惜你破的,只是前奏?!?/p>
第45章舞未起,局已破
云知秋此時已癱在地上。
她的霓裳被揉作一團,夜明珠滾得到處都是,映著她渙散的瞳孔——方才那陣香霧里,她分明看見母妃在向她招手,可母妃三年前就被發落去了寒潭寺。
她想抓住那雙手,卻只摸到滿地冰涼的夜明珠。
“云妃?!叭首邮捑扮竦穆曇魪闹魑挥覀葌鱽?。
他著月白錦袍,腰間玉牌溫溫潤潤,此刻卻似浸了冰,“你擅闖樂坊、私改音律,可知道這是冒犯天家的大罪?“
云知夏轉身看向他。
燭火在兩人之間明明滅滅,她看見蕭景珩眼底的算計像游魚般翻涌——這位最得圣心的三皇子,終于要撕下溫潤的面具了。“若規矩能救人,臣妃愿守?!八穆曇羟辶枇枳苍诘钪希叭粢幘刈o的是毒。。。“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右相衣襟上的血漬,“那臣妃今日,便破一次規。“
謝無音突然笑了。
他的笑聲混著編鐘余韻,像碎玻璃劃過綢緞,“云姑娘倒是會說漂亮話?!八闹讣鈸徇^身側最大的那口編鐘,“你可知我謝家為何傳下《清音破煞譜》?“未等回答,他便低低道:“因為我爹說,醫者若起了殺心,這世上便沒有救不活的。。。和殺不死的?!?/p>
金殿里突然安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