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清聞言,手中的白子在指間轉了個圈,唇角的笑意深了幾分:“看來,太子禁足,陛下這是要動一動東宮的錢袋子了?!丙}鐵,國之命脈,更是太子一派最大的財源之一。
昭明帝此舉,名為整頓,實為敲山震虎,削其羽翼。
“陛下這是在棋盤上,丟出了一塊肥肉。”裴晏清的目光落在棋盤上,意有所指,“就看哪些餓瘋了的狗,會不顧一切地撲上來了?!?/p>
沈青凰終于抬眼,看向他,鳳眸中一片清明冷冽:“世子說錯了。這不是肥肉,這是一把淬了毒的刀。誰第一個伸手去拿,誰就會第一個被割得鮮血淋漓。陛下想看的,不是誰能吃到肉,而是誰會為了這把刀,斗得你死我活?!?/p>
她的話,讓裴晏清眼中的欣賞之色一閃而過。
他喜歡和聰明人說話,而他的這位世子妃,顯然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還要……通透。
“那夫人……對這把刀,可有興趣?”他看似隨意地問道,落下一子,截斷了黑子的一條氣脈。
沈青凰的目光掃過棋盤,不假思索地在另一處落子,瞬間盤活了整片黑棋。
她的聲音平淡如水,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我沒興趣握刀,我只對看戲有興趣??纯础男┤藭贿@把刀,捅得千瘡百孔?!?/p>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黑玉棋子,那雙經歷過一世風霜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兩個人的影子——沈玉姝,陸寒琛。
前世,陸寒琛正是靠著投效太子,在鹽鐵之爭中分了一杯羹,才掘到了他發(fā)跡的第一桶金。
這一世,沈玉姝這個重生者,又豈會放過這個“一步登天”的機會?
正如沈青凰所料。
消息傳到陸寒琛那座簡陋的武夫宅院時,沈玉姝幾乎是立刻就從內室沖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
“夫君!夫君!我們的機會來了!”她一把抓住陸寒琛的手臂,因為激動,聲音都有些尖銳。
陸寒琛剛剛結束晨練,身上還帶著一層薄汗。他皺了皺眉,對沈玉姝這般失態(tài)的模樣有些不喜,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什么機會?”
“鹽鐵專賣!是鹽鐵專賣!”沈玉姝的眼睛亮得嚇人,“我記得清清楚楚,前……前幾日我做過一個夢,夢見夫君就是靠著此事,才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從此平步青云!”
她險些說漏嘴,急忙用一個荒唐的“夢境”來掩飾。
陸寒琛的眼神微微一動。
對于沈玉姝這種神神叨叨的“預知”能力,他已從最初的驚異,變得有些將信將疑。
畢竟,上次構陷國公府之事,沈玉姝也是信誓旦旦,結果卻讓東宮栽了個大跟頭。
他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臂,語氣沉穩(wěn):“太子殿下剛剛被陛下禁足,東宮人人自危,避之唯恐不及。我們現在湊上去,與飛蛾撲火何異?”
“夫君,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沈玉姝急了,跺了跺腳,臉上滿是“你太短視”的表情,“正因為太子殿下落難,我們此刻送去的才是雪中送炭??!你想想,殿下被削了權,斷了財路,現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忠心耿耿,又能為他解決燃眉之急的人!”
她湊上前,壓低了聲音,眼中閃爍著貪婪與算計的光芒:“我們不用像那些皇商一樣去爭什么名額。我們直接去找太子殿下!由您出面,聯(lián)合京中那些不得志的武將世家,我們手里有兵,有人,再為殿下把持住鹽鐵,這便是從龍之功!將來殿下登基,夫君您就是最大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