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下滑,又點中一個:“這一支,裴家三房的遠親,在江南做絲綢生意,家底殷實。孩子從小錦衣玉食,性子驕縱,不堪大用?!?/p>
“還有這個,倒是家境貧寒,可其父嗜賭成性,其母潑悍無賴,這樣的根子,沾上了就是一身腥。”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沒有一絲起伏,仿佛在點評的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件待價而沽的貨物。
裴晏清靜靜地聽著,偶爾目光掃過那些名字,臨江月收集的情報便自動浮現在腦海中,與她的話一一對應,分毫不差。
她竟是……對京中各家各戶的底細,都了如指掌?
一炷香的功夫,大半本名冊都被翻了過去,沈青凰的眉頭卻微微蹙了起來。
上面記載的適齡孩童,竟無一人符合她的要求。
要么家世太過復雜,要么根骨早已長歪,沒有一張是她想要的“白紙”。
白芷在一旁看得心焦,忍不住低聲道:“世子妃,會不會是……要求太苛刻了?這宗室里,怕是也難找出……”
沈青凰沒有說話,只是將最后幾頁紙翻開。
這幾頁記錄的,都是些早已落魄到幾乎被家族除名的旁支,信息也殘缺不全,大多只有一個名字和大致的住處。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心,也一點點沉了下去。
難道,是她想錯了?
就在她即將放棄的時候,一直沉默的白芷忽然“咦”了一聲,指著名冊最末尾一個幾乎被墨點污掉的名字,遲疑地開口:“世子妃,您看這個……”
沈青凰順著她的手指看去。
那一行字跡潦草,信息也最是簡單:【裴文彬,宗族遠親,歿。妻林氏,子,念青。居京郊,落霞莊?!?/p>
后面再無半句介紹。
仿佛記錄之人,都覺得這一支毫無記錄的價值。
“落霞莊?”沈青凰在口中默念著這個名字,總覺得有些耳熟。
白芷見她有興趣,連忙壓低聲音,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說了出來:“奴婢聽采買的婆子提過一嘴。說這一支,是當年因事被逐出京城的旁支后人。那裴文彬是個病秧子,幾年前就去了,只留下孤兒寡母。那莊子是族里給的,其實就是幾間破茅屋,連田地都沒有幾畝。林氏靠著給大戶人家做些漿洗縫補的活計,勉強拉扯著孩子過日子?!?/p>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聽說……那孩子今年才五歲,叫裴念青。因為家里實在太窮,連蒙學的錢都拿不出。人長得瘦瘦小小的,平日里還要幫著母親去撿柴、挖野菜,手上腳上全是凍瘡,可憐得很。這一支實在太過落魄,又沒了男人,在族里跟隱形人似的,所以名冊上才記得這般簡略。”
裴念青……
裴……念……青……
這三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沈青凰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前世的記憶碎片,如同被狂風卷起的塵埃,瞬間翻涌上來。
她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