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之人,無高祖謀略,乏太宗胸襟,又不甘愿平庸,多疑且偏信奸邪,不是我們這等忠良能揣摩得透的。”
葉婉瑜默然,她突然覺得玄武氏雖未滅族,但也未必好過。
“丫頭,先回去歇著吧,暫且用著阿奴的身份,于你而言是層護身符。”武爺擺擺手,似有些疲憊。
葉婉瑜起身,鄭重施禮:“阿奴謝武爺庇護之恩,但我已對葉家列祖英靈起誓,害我葉家滿門者,必令其血債血償。此志不改,在北都府一日,我自會恪守罪奴本分,但求武爺日后能多加指點。”
武爺深深看了她一眼,未置可否。
葉婉瑜走了之后,霍夫人才回到診廳里:“武爺,這丫頭命真是大,少主親自趕去林州,都沒能從那銅墻鐵壁的死牢里把人撈出,誰成想竟被個女囚心甘情愿頂替了,還陰差陽錯送到了咱們眼皮底下。”
武爺略顯渾濁的雙眸現出一絲擔憂:“是啊,葉家獨留了這一命,丫頭還是個犟種,栽培可以,少不了會頭疼。”
霍夫人手擋嘴角輕笑道:“武爺,您是不是覺得她比少主還犟?”
“總之養傷的這段時間看好她就是,先是要治好她的臉,方能從長計議。”
霍夫人點點頭,扶著武爺道:“我送您回去吧!這些雜事您就別操心了,少主剛才回去時樂壞了,你可真放心由他來掌管春耕?”
兩個人朝醫館外面邊走著,武爺低聲笑道:“現成的例子不是擺在眼前,那丫頭估計連針線活都做不利索,先得活而且要活好不是,我老了,還能替玄武氏撐多久,你為了照顧少主也耽誤了姻緣,可我們終歸不能護著少主一世啊!”
“可少主只是小時候見過那丫頭一面,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那丫頭也只不過是個娃娃,為何這般上心?”
武爺嘆了口氣:“都說緣分天定,少主的心思老夫現在猜不透了。”
兩人略顯滄桑的背影消失在醫館外。
葉婉瑜貼著墻壁,盡量將身體藏在最黑暗的陰影里,她剛才是出了診廳,可并沒有回去。
她輕輕挪動腳步,如同暗夜里的貓,循著陰影潛回住處。
她只斷斷續續地聽見兩人說先治好自己的臉,雖然深感行為齷齪,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先生是講過的。
一路上,她的心緒難以平復。在越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是上不起學的,那些王爺商賈家的貴女也就是學學女德而已。
葉大金不一樣,他給葉婉瑜請的先生是京城慶豐書苑的尹之遠,原是太傅,教過當今圣上的,不知為何惠帝登基之后,他反而不為官了。
葉婉瑜很慶幸以前先生日日對她的耳提面命,讓她現在記憶超群,而父親當年堅持讓她一個女子學習經史子集、權謀策論,或許并非僅僅因為她的臉,除了煉金術,她暫且靠一肚子學問倒很夠用,不算是個廢材。
可她現在真是恨不得,十八班武藝樣樣精通才好。
想到此,葉婉瑜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