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沉默地跟在長公主身后。
這一次,長公主并未如往常般出言驅趕。
殿內香燭氤氳,梵音低回。
一位眉須皆白、身著素色袈裟的老僧正從蒲團上緩緩起身。
他面容清癯,眼神澄澈通透,仿佛能映照世間萬相,洞悉一切悲歡。
長公主強忍眼中酸澀,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聞空大師,信女已將我兒寶珠的骸骨請回。
萬望大師慈悲,為她設下往生蓮位,誦經四十九日,助她早登極樂,脫離苦海。”
她從侍從手中接過那只紫檀木盒,雙手恭敬地遞予聞空大師。
聞空大師雙手合十,低宣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他鄭重接過木盒,“殿下節哀,保重鳳體為上。老衲定當竭盡所能,愿郡主早得解脫,魂歸安寧。”
云昭一路行來,目光悄然掠過殿內布局與氣場流轉。
她的視線與聞空大師在空中短暫交匯,老者目光溫和似水,卻蘊含著一種直指人心的穿透力。
云昭心頭微凜。
聞空大師看向云昭,語氣平和:“這位施主,想必便是近日京中盛傳的‘小醫仙’了?”
云昭淡然道:“大師謬贊。”
聞空大師微微頷首:“張真人的尸骨可好生安葬了?”
云昭默然片刻,方道:“師門罹難,遺骸皆成焦骨。我將他安葬在他最鐘愛的臨水桃林,臨行前,打了兩壺他從前最愛的老酒。”
聞空大師嘆道:“皮囊焚盡,魂魄方得自在。張真人是修行之人,早已超脫形骸束縛,想必不會在意這些。”
他言語含蓄,卻意有所指,“云施主不必過于自責。世事緣法,皆有定數,非你之過。”
云昭曾聽師父提及這位聞空大師,今日一見,知其果然同她一樣,天生玄門慧根,且心境修為更為超脫。
而她自問,仍是紅塵中一俗人。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大師境界高遠,晚輩欽佩。然我只是一介俗人,恩必償,仇必報,但求此生快意,無愧于心。”
聞空大師聽了,也不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