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著車往回走時,已近十一點。門衛拉開鐵閘門,指了指不遠處的香樟樹:“有位姑娘在那等你們好一陣子了,說找陸太太。”
悅悅從后視鏡里看過去,心猛地沉了一下——是林詩瑤。
眼前的林詩瑤哪還有往日的半分傲氣。頭發亂糟糟地披在肩上,像團被雨水泡過又揉皺的草,發梢還沾著點枯樹葉;身上套著件絲質睡裙,藕粉色的料子皺巴巴的,一邊肩帶滑到胳膊肘,露出的肩膀曬得發紅,裙擺短得露著大半截腿,膝蓋上還有塊青淤;腳上趿拉著兩只不一樣的拖鞋,一只紅一只藍,鞋跟都磨歪了,沾著不少泥印。眼窩烏青得像涂了墨,眼下的皮膚松垮垮地掛著,一看就是熬了通宵,鼻子紅通通的,鼻尖還掛著點水珠,說不清是哭腫的還是被太陽曬的,那副模樣,比哭還讓人揪心,像株被狂風暴雨打蔫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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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悅著實驚著了——這狀態,裝是裝不出來的,連眼底的空洞都透著股絕望。
陸瑾瞇起眼,周身的氣場瞬間冷下來,像結了層冰,手不自覺地往悅悅這邊靠了靠,就怕這瘋癲的樣子是沖著她來的,指節都捏緊了。
可林詩瑤就站在十米開外的樹蔭下,沒往前挪一步,手里緊緊攥著件軍綠色的舊軍衣,風一吹,衣角獵獵作響,倒像面褪了色的旗,在她瘦得像竹竿的身上晃悠。
“她在這站多久了?”悅悅問站崗的哨兵,聲音都有點發緊。
“差不多兩個鐘頭了,太陽最毒的時候就在這了,勸她到崗亭歇歇也不肯。”哨兵嘆了口氣。
悅悅暗自嘆氣:照這架勢,她怕是能站成望夫石。可她為什么找過來,不去找莫宇凡,也不去找張晴?難不成真覺得這事該賴自己?
當務之急是先聯系周婉婷把人領走。這么毒的太陽曬著,她又穿得這么少,再站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念頭剛落,就見林詩瑤身子一軟,像根被抽了筋的面條,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后腦勺差點磕在花壇沿上。
“靠!”陸瑾低罵一聲,看悅悅推開車門就往下跳,趕緊跟著下去,跑的時候還不忘把悅悅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夫妻倆和哨兵快步跑過去,林詩瑤臉色青白得像張紙,嘴唇發烏,嘴角還掛著點白沫,雙眼緊閉,睫毛上沾著淚珠,呼吸急促得像破風箱,胸口起伏得厲害,怎么看都不像裝的。
哨兵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陸先生,陸太太,要不要叫救護車?”
叫救護車?到時候別說林詩瑤的事,他們夫妻倆都得被傳得滿城風雨,指不定被編排成什么樣。
悅悅無奈地朝陸瑾遞了個眼色,眼里滿是為難。
陸瑾顯然不情愿碰林家人,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可看這情形也沒法子,只好拜托哨兵:“麻煩你幫忙,把她背到我們家客廳,輕點。”
讓林詩瑤躺在客廳沙發上,悅悅讓陸瑾去拿熱水和毛巾,自己先抽了幾張紙巾,輕輕擦去她額頭的汗,那汗是黏的,帶著股酸味:“詩瑤?醒醒,喝點水?”
林詩瑤毫無反應,只有攥著軍衣的手指在微微抽搐,指節都泛白了,像要把那衣服攥進肉里,看得人心里發緊。悅悅怕她是中暑引發了抽風,急得喊陸瑾:“你快過來看看!她手一直在抽!”
陸瑾端著水盆過來,蹲在沙發邊瞅了半天,也拿不準主意——是裝的?不像,那嘴唇的烏色騙不了人。羊癲瘋?不像,沒吐白沫。打120吧,怕動靜太大;不打吧,真在自家出了事,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你在這盯著,別讓她咬到舌頭,我去對面找我哥。”悅悅當機立斷,起身就往外跑,裙擺都差點絆倒自己。
幸好靖君周末沒出門,這會兒正在書房和聞爺、趙汀文整理要送回美國的資料,桌上攤著不少文件,還有幾位穿白大褂的醫生在旁邊記錄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