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寧感受著彼此間迅速攀升的體溫,暗叫不好,心中頓時警鈴大作。一聲哀鳴在他腦海響起:完了,這下他的腰怕是真要保不住了!
北荒使團抵達臨安時,年關將近。令大靖朝廷上下均未料到的是,北荒王拓跋炎竟親自前來。為顯鄭重,元崇特意將接風宴設于東郊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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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郊行宮依山傍水而建,殿宇樓閣鱗次櫛比,飛檐斗拱在冬日的晴空下劃出恢弘的弧線。漢白玉石階高聳,直通主殿宣政殿,兩側甲士肅立,盔明甲亮,旌旗在寒風中獵獵作響,無聲彰顯著大靖的天威。
接風宴上,觥籌交錯,表面一派和諧。元崇帝與拓跋炎高踞主位,言笑晏晏,皆是人君氣度。然而,當翌日正式商談開始,和約條款被逐一擺上桌面時,那宴席上的暖意便瞬間蕩然無存。
談判設在行宮專用的明德殿內,雙方朝臣分列左右。關乎邊境厘定、互市稅額、戰俘交換、歲貢多寡……每一項都牽扯著巨大的利益。大靖官員引經據典,寸土必爭;北荒使臣則彪悍直率,據理力爭。
一連數日,爭論從清晨持續到深夜。常常是為了一條河界的走向,或是一項貨物的稅率,雙方便能引證博弈,僵持數個時辰。
元崇高坐龍椅,將底下諸臣的疲態與焦躁盡收眼底,更注意到北荒王拓跋炎雖大多時間沉默不語,指尖卻時有節奏地輕叩桌面,顯見也失了耐心。
這日傍晚,又是一輪無果的爭論后,元崇抬手止住了還想再辯的臣子,目光轉向對面的拓跋炎,朗聲笑道:
“連日商談,諸位辛勞。朕看行宮校場開闊,近日天光正好,枯坐爭論難免傷神,更恐傷了兩國和氣。不若暫放國事,效仿古人,以弓馬會友如何?明日舉行一場騎射比賽,勝者,朕有重賞,也算為談判添個彩頭。”
拓跋炎聞言,一直微抿的嘴角終于扯出一絲帶著野性的笑意。他撫掌應道:“陛下此言,甚合本王心意!我北荒兒郎,正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正想領教大靖勇士的風采!”
殿內凝重的氣氛為之一松。無論是大靖的武將,還是北荒的壯士,眼中都瞬間燃起了昂揚的戰意。
一場關乎兩國顏面的較量,就此從談判桌移到了校場之上。
第二日,東郊行宮的校場上旌旗招展,積雪早已被清掃干凈,露出平整堅實的演武場。雖是天寒地凍,但陽光晴好,照在鎧甲兵刃上,反射出凜凜寒光,氣氛熱烈而緊張。
此等熱鬧江晚寧必是不會錯過,他的座位被安排在視野極佳的觀禮臺上,緊挨著已經有些顯懷了的江馨柔。他今日披了件緋色錦袍,領口圍著雪白的狐裘,在這以玄、赤二色為主調的校場中,顯得格外惹眼。
“你呀。”皇后江馨柔看著自家弟弟的坐下后就四處環視尋找霍驍的模樣,語氣里滿是寵溺。
看到霍驍正跟在元崇身后出現在了校場,江晚寧便放松下來靠在椅上勾起嘴角,順手剝了顆宮女奉上的蜜餞遞給她,說道:“姐姐如今可得當心這點。”
比賽伊始,便是激烈的騎射角逐。箭矢破空,馬蹄踏雪,引得四周喝彩聲陣陣。北荒不愧是馬背上的民族,其將士在馬上的靈活性與箭術的精準狠辣,確實更勝一籌。
尤其是一位名叫完顏真的北荒將軍,生得虎背熊腰,目光如電,接連兩場比試,均以絕對優勢勝出,箭箭直中靶心,甚至有一箭直接將先前釘在靶上的箭矢劈開,引得北荒使團那邊爆發出陣陣粗獷的歡呼。
連勝兩場的完顏真意氣風發,他勒住躁動的戰馬,在場中繞行半圈,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大靖觀禮臺,最終定格在端坐于元崇帝下首的霍驍身上。他洪聲開口,帶著北荒人特有的直率與挑戰意味:
“久聞大靖鎮國大將軍霍驍,武功蓋世,有萬夫不當之勇!今日盛會,我北荒兒郎已獻薄技,不知霍大將軍可愿下場,指點一二,讓我等也見識見識大靖頂尖高手的風采?”
此言一出,全場霎時一靜。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端坐如山的霍驍,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未等霍驍開口,一道慵懶清越的聲音便如玉石相擊,打破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