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寧終于抬起眼簾,清冷的眸光落在元朝身上:“人在何處?”
“就在院外等候。”
白衣翩然拂過青石地面,江晚寧緩緩起身。晨光在他衣袂間流轉,勾勒出一道清逸出塵的輪廓。他步履從容地走出房門,目光掠過院中眾人,最終定格在那個被攙扶的身影上。
“是你?!”
蘇云看清來人面容,聲音不自覺地揚起,帶著難掩的驚訝。
“你就是昨夜那位救下我們的俠士!”
江晚寧并未理會這番相認,徑直走到蕭衡面前。
晨光下,蕭衡臉色蒼白如紙,眼神渙散失焦,唯獨雙唇泛著不正常的嫣紅,呼吸急促而紊亂。
江晚寧伸出兩指搭上他的腕脈,指尖傳來的脈象讓他的眸光微微一凝。
這是赤蛇之毒。更棘手的是,蕭衡此前似乎還服用了某種藥物,赤蛇之毒激發了藥性,導致他體內陽氣暴漲。偏偏他經脈受損,這股熾熱的陽氣無法順暢流轉,若繼續淤積,恐怕不出半日就會爆體而亡。
“將他扶進診室。”江晚寧收回手,語氣依舊平靜。
“元朝,你去藏丹閣取一枚續斷玄丹來。”
說話間,他已解下腰間那塊象征著首席弟子的玉牌,隨手拋給元朝。玉牌在晨光中劃過一道瑩白的弧線,被元朝穩穩接住。
“弟子這就去。”元朝領命匆匆離去。
子規則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蕭衡,將他安置在聽云軒內的診室。診室內藥香氤氳,四壁整齊排列著數百個藥柜,正中設著一張診榻,榻邊還放置著針灸、藥碾等物。
不多時,元朝便捧著一個紫檀木匣匆匆返回。江晚寧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套金針,伸手接過藥匣,轉而看向一直緊張守在一旁的蘇云:
“蘇公子,還請到屏風后稍候。”
蘇云聞言咬了咬下唇。他本想守在榻邊,讓蕭衡醒來第一眼就能看見自己,可眼下這位江醫師既然開口,他不得不從。
若是惹惱了對方,耽誤了救治,那才是得不償失。他只得強壓下心頭的不甘,默默退到那屏風之后。
元朝與子規屏息凝神,恭敬地侍立在診榻兩側,目光灼灼地期待著江師兄施展醫術。
江晚寧抬手解開蕭衡的腰帶,三兩下便將他褪得只剩一件被血浸透的里衣。那布料早已干涸板結,緊緊黏在皮肉之上。望著這狼藉景象,他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元朝深知師兄素有潔癖,正欲開口代為處理,卻見江晚寧已取出一柄寒光凜冽的匕首,手腕輕轉,精準地挑開黏連的衣料。動作間不見半分猶豫,唯有刀刃破開織物時發出的細微撕裂聲。
那道劍傷赫然顯露,深可見骨。幾乎在褪去殘衣的瞬間,鮮血便從傷口深處重新涌出。
江晚寧并指如風,疾點蕭衡胸前幾處大穴,隨即取來浸過溫水的軟布,仔細拭去周圍血污。
待創面清理妥當,他取出一個青玉小瓶,將特制的金創藥均勻撒在傷口上,最后以潔凈紗布層層包裹。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不見絲毫滯澀。
待所有外傷處置完畢,他凈了手,自木匣中取出那枚續斷玄丹。然而當他要給蕭衡喂藥時,卻發現對方牙關緊咬,難以啟齒。
江晚寧眸光一沉,左手毫不猶豫地扣住蕭衡的下頜,稍一發力便迫使他松開了齒關。就在這瞬間,他右手已將丹藥送入對方口中,隨即托起下顎向上一抬——只聽一聲輕微的吞咽聲,藥丸已順利入喉。
這一連串干脆利落卻近乎粗暴的動作,讓侍立在一旁的兩位弟子看得目瞪口呆。元朝與子規面面相覷,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愕。
這、這么強硬的手段,當真還是他們那位向來清冷自持的江師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