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妄一接到裴桑枝傳來的消息,當即動身入宮,細細查問起這些時日宮中發(fā)生的種種動靜。
論在宮中的經(jīng)營與根基,他終究不及在榮后身邊侍奉數(shù)十年的榮老夫人。
因此,他動用的是榮老夫人留下的一條條暗線。
幾經(jīng)周折,耗費不少心力,暗線才遞回消息。
前幾日,有人暗中求見了……廢后。
倒也難怪查得艱難。
皇后執(zhí)掌中宮近三十載,若想埋下一些死忠的棋子,護著一兩人悄然出入宮禁……
于皇后而言,實在不算難事。
皇后啊……
榮妄微蹙眉頭,只覺此事棘手萬分。
他記得分明,當日承恩公府老夫人于金鑾殿飲鴆自戕,承恩公被貶為庶民,驟逢大變又染重疾。
皇后接連痛失母親、兄弟,連唯一的皇子也被罰去守陵。這般錐心之痛,她卻無半分怨懟,更未曾為親族求過一句情,反倒以大局為重,自請廢后,幽居鳳儀宮。
陛下念及此事,心中早已滿是不忍與愧疚。
是以,皇后雖被廢黜,鳳儀宮的一應供給在陛下暗中授意下依舊如常。
賢妃與純妃見狀,自然也識趣,不敢讓后宮生出“落地鳳凰不如雞”的難堪事來。
他比誰都清楚,陛下心底,始終是將皇后當作發(fā)妻看待的。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輕易猜疑皇后,更不能貿(mào)然向她發(fā)難,甚至當面質問。
他沒有那樣的資格,也不該有那樣的念頭。
榮妄長長嘆了口氣。
查消息難,查到消息后……該如何開口,更難。
“明熙。”
身側響起元和帝的聲音,帶著幾分無奈的打趣:“朕只是讓你來磨個墨,你瞧瞧……這硯臺里的水都快溢出來了。怎么,是打算讓朕通宵達旦、不分晝夜地批奏疏?”
“朕就是三天三夜不睡,怕也用不完這么多墨。”
榮妄一驚,猛地回神,低頭看向硯臺。
果然,清水已沒過墨錠,濃淡不均的墨汁在硯心漾開一片。
他手上墨條,也瞧不出什么規(guī)整的形狀了。
“陛下,臣……走神了,請陛下恕罪。”
元和帝擺擺手,眼神落在榮妄微蹙的眉頭上,輕笑著問道:“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榮妄緩緩直起身,袖中的手不自覺地微微收攏。
該怎么說?
說皇后私下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