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趙頊的問罪,王岡絲毫不慌,神色一片淡然,緩緩道:“官家欲用兵西北,禁軍調動,又行招募,所需大批軍械,我軍器監人手緊張,為不耽誤軍械交付,招募工匠,行賞激勵,乃是臣之職責所在,臣不知何罪之有!”
“王玉昆,官家面前你還敢顛倒黑白,避重就輕!”朱服見他將這件事輕描淡寫的說成自己職責內的權力,卻閉口不談造成的危害,當即聲色俱厲的呵斥道:“你大肆招募民間工匠,徒耗公帑……”
“閉嘴!”王岡一聲斷喝,打斷了對方,揉揉耳朵,輕聲道:“有理不在聲高,朝堂之中,御座之前,沒有人不讓你說話,你叫這么大聲,除了會暴露出你的粗鄙,并沒有其他的作用!”
朱服一噎,面色漲紅,換了口氣,帶著幾分羞怒道:“你休要顧左右而言他,你說你所行之事乃是職責,我今日便彈劾你濫用職權!”
“唉……”王岡搖搖頭,語重心長道:“御史的職權不是你這樣用的,官家賜御史風聞奏事之權,旨在匡正官員有失,其本心是懲前毖后,治病救人!”
“御史雖然監察同僚,但其目的是為了幫助同僚的,而并非是為了借機踩踏同僚往上爬!”
“你再看看你現在這副急不可耐的嘴臉,簡直太丑陋了!”
王岡根本就不接朱服的話茬,任他如何叫囂,都不管,只顧著對他進行人身攻擊!
“我聽說你之前還曾奚落章子厚,言說他曾私下請托你!可我就想不通了,章子厚推新法、平南蠻,得官家器重身居參知政事高位,而彼時你只是區區監察御史里行,他為什么要來找你討人情!”
“那是因為他不想我曝出他為父徇私的事跡!”朱服大聲反駁。
蔡確溫聲下意識的往后瞥了一眼,微微搖頭,班列中的舒亶也是閉目搖頭,知道朱服完了,他已經落入了王岡的節奏之中。
從他彈劾開始,王岡一直都是一副風輕云淡的做派,絲毫不慌,對于對方的彈劾,除了向官家解釋一句,根本就不理會,反而一直在引導話題去攻擊朱服!
這時候兩人比的就是誰能撐得住氣,一旦有人開始對攻擊自己的話開始回應、反駁,那勢必會陷入無限的自證之中,完全落入對方的節奏中去!
果然,朱服話音剛落,王岡就跟著問道:“那你幫他隱瞞了嗎?”
“自然沒有!”朱服義正言辭。
“這很好!”王岡滿意的點點頭道:“這御史的官位是官家給你的,不是你自己的,所以你要堅守職責,這沒有錯!但……”
王岡說著突然話音一頓道:“但我聽說你時常跟人炫耀此事,你很得意嗎?”
不待朱服回應,王岡神色一冷道:“你不過是做了應該做的事!你在得意什么?”
“章惇為父不惜放下身段去求你這小官,此等孝心之舉,你看不見?我想此事若是換成其他人,也定然會恪守職責去拒絕他,但難免會感嘆他對父親的孝心!可你在得意什么?”
王岡直視他的雙眼,冷喝道:“來,告訴我,你在得意什么?”
“我……”朱服頓時如遭雷擊,只覺喉嚨發堵,不知該如何應對,王岡把話說的這般直白,把章惇的行為定義為孝心,他總不能當眾說,自己想要彰顯自己不畏權勢的品行吧!
“你不說,我替你說,你就是想對別人展示你是多么有氣節,威武不能屈!”王岡嘴角浮現出一絲譏笑:“就像那發情的孔雀一般,撲騰著自己的羽翼,恨不得擋在官家的面前,急吼吼的說,看我多棒,快給我升官!”
“咳咳……”趙頊沒想到兩人撕逼還能牽涉到自己,下意識的輕咳了兩聲。
朝堂中的一眾官員或是鄙夷的看向朱服,或是驚訝的看向王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