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被抄家的消息,不過三日,便傳遍了整座京城。
姜毅鵬獨坐于太師椅上,聽著心腹的回報,摩挲著拇指上白玉扳指的手,終于停了下來。
“侯爺,”心腹退下前,仍不放心地低問,“當真再無轉圜余地了?”
姜毅鵬眼皮也未抬,自鼻間嗯了一聲。
待門扇悄然闔上,他方起身至紫檀小柜前,取出一壺陳年竹葉青,為自己斟滿。
酒液入喉,初時辛辣,而后卻化開一絲若有似無的回甘,熨帖無比。
這一杯,敬寧王。
敬他成了自己最完美的替罪羊。
那本賬冊,那封親筆信,樁樁件件,都是早已為寧王府備好的棺釘。
而他自己則從這趟渾水中干干凈凈地抽身。
連日的驚懼不安,此刻盡數化作酒后的暖意,蒸騰出扭曲的快意。
當真是快哉快哉!
太醫院的藥廬里,終年彌漫著一股清苦的草藥香。
幾位老太醫正圍著一張方桌,為一個疑難病癥爭得面紅耳赤,氣氛已是劍拔弩張。
“你簡直是胡說!此癥明明是寒邪入體,當以陽火攻之。你這方子溫吞如水,能有何用?”
“張太醫此言差矣!病人已是氣血兩虛,再用猛藥,是嫌他命太長嗎?”
“五殿下沉疴日久,病根在于腎陽衰微,寒邪直中少陰。若不以大劑附子,干姜直搗病灶,扶陽破陰,只怕拖延下去仙神難救!”
”強行破陰,只會導致陽氣暴脫,油盡燈枯!此乃殺人之方,恕老夫不敢茍同!”
姜云姝靜靜立在一旁,并不插話,只在他們爭論的間隙,為幾人續上熱茶。
她來此這幾日,從不顯山露水。雖貴為公主,卻以一個晚輩的姿態虛心求教,以及對一些醫理的獨到見解,早已贏得了這些老古板的尊重。
“姝丫頭,你來評評理。”脾氣最是耿直的王太醫吹著胡子,將一張脈案拍在她面前,“你瞧瞧,這方子是不是太過保守?”
姜云姝垂眸看去,脈案上記錄的,正是五皇子的日常脈象。
她心頭一跳,面上卻不露分毫。
“張太醫與劉院判所言,皆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