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戍的晨光剛穿透云層,就被瑞寶閣的飛檐切割成零碎的光斑,灑在青石板鋪就的院子里。
沐孟蓮攥著一把改裝過的16步槍,槍托抵在肩窩,在院門口來回踱步。
她穿著一身磨得發白的迷彩作訓服,褲腳卷起,露出腳踝上猙獰的疤痕。
那是早年跟寸文山闖曼德勒時留下的槍傷。
每隔半分鐘,她就會抬頭望向通往勐臘山的方向,眉頭擰成了死結。
院外的石板路傳來“噠噠”的腳步聲,混著拖沓的踉蹌聲,沐孟蓮立刻舉槍瞄準。
直到看清寸文山那頂沾著草屑的藏青色瓜皮帽,她才松了口氣,緩緩放下槍口,但手指依舊扣在扳機上。
眼前幾人的模樣實在太過狼狽。
寸文山的對襟褂子被劃開一道長口,露出里面包扎的紗布,血跡已經滲成了深褐色;沐娜允的黑色旗袍撕裂了側邊,露出的小腿上有塊青紫的瘀傷,顯然是摔倒時蹭的;龍楚雄更慘,褲腿被刮得破爛不堪,走路一瘸一拐,膝蓋處的血漬已經干涸成痂。
只有段景宏看著還算齊整,可臉色蒼白得像紙,額角滲著細密的冷汗,顯然也是強撐著。
“六爺?你們這是,交易黃了?”沐孟蓮的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目光在幾人身上掃來掃去,最后落在寸文山滲血的紗布上,“您受傷了?”
寸文山擺了擺手,嗓子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往院中的竹椅上一坐,重重嘆了口氣,從懷里摸出個癟了的煙盒,抖了半天也沒倒出半根煙。
“先別問,孟蓮,去廚房弄點吃的,炒幾碗緬甸炒面,多放辣椒和酸菜,再炸盤洋芋片,泡壺濃普洱。”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再拿瓶米酒,解解乏。”
龍楚雄趕緊從自己口袋里摸出半包未開封的緬甸雪茄,遞到寸文山面前,打著打火機湊過去:“六爺,抽我的。”
火苗竄起時,能看到他指節上的新傷,還在滲著血珠。
沐孟蓮雖滿肚子疑惑,卻也知道寸文山的脾氣。
他不說,再問也沒用。
她轉身快步走進廚房,剛拉開門,灶臺上的鋁壺就“咕嘟咕嘟”地冒起了白汽,那是她凌晨就燒好的熱水,本想著等幾人回來能喝口熱的。
菜刀落在案板上的“咚咚”聲很快響起,伴隨著油鍋“滋滋”的炸響,濃郁的油煙味混著辣椒的香氣,漸漸彌漫了整個院子。
段景宏靠在墻角的枇杷樹下,他偷瞥了眼寸文山,對方正閉著眼抽雪茄,煙霧繚繞中,那張布滿皺紋的臉顯得愈發陰沉。
“嘩啦”一聲,沐孟蓮端著一個大托盤走出廚房,上面擺著四碗油光锃亮的炒面、一盤金黃的洋芋片,還有一壺冒著熱氣的普洱茶和一瓶米酒。
她把托盤放在石桌上,剛要開口詢問,寸文山就端起茶碗猛灌了一口,茶沫沾在胡須上也顧不上擦。
“鮑巖那蠢貨,被一窩全端了。”寸文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讓沐孟蓮瞬間僵在原地。
“您說啥?”沐孟蓮以為自己聽錯了,手里的筷子“哐當”掉在地上,“鮑巖的基地?被誰端的?咱們的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