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的粥棚,一連開了七日。
京城的風向,在這七日里,徹底變了。從最初的“兵家大忌”,到后來的“國之大幸”,再到如今的交口稱贊,不過一旬之間。
慕卿潯的名字,連同她腹中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子,成了街頭巷尾最熱的話題。
熱度,有時候是鎧甲,有時候,也是催命符。
這日午后,國師府的大門迎來了一位稀客。宮里的大太監,總管羅公公,親自捧著圣旨和賞賜,一路儀仗,敲鑼打鼓地來了。
“喲,謝夫人。”羅公公捏著嗓子,臉上堆滿了笑,“陛下說了,夫人有孕在身,又是咱們大晏的功臣家眷,可千萬不能累著。這不,特地讓老奴送些補品來,還撥了兩個得力的宮女和一位太醫,專門伺候夫人。”
他說話時,眼角瞥向慕卿潯依舊平坦的小腹,意有所指。
慕卿潯端坐堂上,管家為她奉上了一杯溫茶。她沒有去接,只是欠了欠身。
“勞陛下掛心。夫君在前線為國征戰,臣妾在后方安分守己,不敢有半分行差踏錯。”
她的回應滴水不漏,既謝了恩,又表明了態度。
羅公公皮笑肉不笑。“夫人說的是。謝國師是國之輔星,您腹中的,自然也是未來的小福星。陛下器重謝國師,也疼愛夫人。對了,陛下還說,近來朝中新提拔了些年輕才俊,比如那吏部侍郎魏大人,就很不錯。以后朝中事務,也有人能為謝國師分憂了。”
他口中的魏侍郎,正是新帝登基后一手扶持起來的寒門新貴。這番話,是安撫,也是敲打。
提醒她,謝緒凌并非無人可以替代。
慕卿潯垂下眼睫,捧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陛下圣明。廣納賢才,是我大晏之福。”
她想,新帝的棋局,已經開始了。拔擢新臣,制衡舊黨,這是每一個帝王都會用的手段。只是,他未免太心急了些。
羅公公見她不卑不亢,言語間毫無破綻,自覺無趣。“那夫人好生歇著,老奴便不多打擾了。”
他帶來的宮女和太醫留了下來,垂手立在院中。
管家送走羅公公,折返回來,面有憂色。“夫人,這……”
“安排個偏院住下吧。”慕卿潯吩咐道,“平日里,不必他們近身伺候。”
這是皇帝的眼睛,安插在國師府的釘子。拔不掉,便只能敬而遠之。
管家剛應下,門房又來通報。
“夫人,吏部魏侍郎府上的魏夫人,前來拜訪。”
慕卿潯的手指在茶杯邊緣摩挲了一下。
說曹操,曹操就到。
她想,這盤棋,對手已經坐在了她的面前。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