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的聲響,又驟然停住。
“夫人?”猴子勒住韁繩,不解地看著前方那個調轉馬頭的身影。
慕卿潯沒有回頭。“西山隨時可以去,但里面的東西,卻不是隨時都能查的。”
她的決定來得突兀,卻不容置喙。
“改道,遞牌子,進宮。”
猴子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查內務府的庫房記錄,那是阿六的活。但要讓這件事變得“名正言順”,讓阿六能查到真正的東西,就需要一把鑰匙。
整個大慶朝,能打開這把鎖的,沒有幾個人。
皇后,是其中權柄最重的一位。
“是。”猴子不再多問,立刻撥轉馬頭,朝著皇城的方向奔去。
宮門前的等待,比任何審訊都要磨人。
紅墻黃瓦,隔絕了塵世的喧囂,也壓抑著所有人的呼吸。每一個進出的太監宮女,都垂著頭,腳步細碎,像是一群被設定好軌跡的傀儡。
慕卿潯遞進去的,是“護國夫人”的牌子。
這是先帝御賜的身份,是榮耀,也是一道護身符。但在這深宮之中,榮耀有時也是最扎眼的東西。
一個時辰后,一名年長的太監才慢悠悠地從宮門里出來,引著她往里走。
“皇后娘娘在坤寧宮等著夫人。”太監的聲音又尖又細,不帶任何情緒。
穿過一道道宮門,走過漫長的宮道,周遭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這里的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浸透了百年的規矩和寂寞。
坤寧宮內,檀香裊裊。
皇后端坐于鳳座之上,一身常服,卻自有一股母儀天下的氣度。她年約四十,保養得宜,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笑。
“護國夫人平日里為國事操勞,今日怎有閑暇入宮?”
慕卿潯依足了禮數,恭敬行禮。“臣婦參見皇后娘娘。今日入宮,是有一事相求。”
“哦?”皇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本宮與夫人雖不常見,卻也聽聞夫人的名聲。有什么事,但說無妨。”
“臣婦近日偶感體乏,聽聞宮中養生之法獨到,尤其是娘娘宮里用的熏香,清而不膩,聞之可靜心安神。臣婦斗膽,想向娘娘討個方子,也學學宮里的雅致。”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是請教,也是恭維。
皇后臉上的笑意深了些許。“不過是些尋常草木罷了,算不得什么方子。夫人若是喜歡,本宮讓司香局給你備一些便是。”她頓了頓,話鋒一轉,“夫人辦的,都是軍國大事。本宮這些,不過是婦人家消磨時間的玩意兒,怕是入不了夫人的眼。”
“娘娘說笑了。”慕卿潯垂首,“再大的軍國大事,也離不開衣食住行。臣婦是武將出身,于這些精細事上,實在粗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