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庭室的門是關著的。
錢毅推開門時,方少秋正站在窗前,背對著他。外面的喧囂被隔絕,房間里只有一種壓抑的安靜。
“我們輸了。”錢毅的聲音帶著疲憊。
方少秋轉過身,臉上沒有錢毅預想中的頹敗,只有一種被打擾的不悅。
“法官還沒有宣判。”
“你沒看到他的反應嗎?”錢毅走近幾步,“從他看到那些照片開始,這場官司的走向就已經定了。人心不在我們這邊。”
“人心?”方少秋重復著這個詞,像在品嘗什么笑話,“律師,我請你來,是讓你跟我談法律,不是談人心。”
“法律是人制定的,也是由人來執行的。”錢毅把文件用力拍在桌上,“那些照片,就是對那份五年‘工作報告’最直觀的注解。它們把冰冷的文字變成了畫面,告訴法官,一個丈夫如何系統性地無視自己的妻子。這在法官心里,已經構成了精神虐待的邏輯閉環。”
方少秋沉默的看著他,那種審視的姿態,讓錢毅感覺自己也成了需要被管束的對象。
“那就找別的證據。”方少秋終于開口,“能讓她無法反駁,能讓她徹底崩潰的證據。”
“什么樣的證據?”錢毅問,“我們已經沒有牌可以打了,方先生。你對蘇蕪女士的財產控制,對她社交的干預,加上你對你妹妹異乎尋常的關注,這些加在一起,已經足夠讓法官做出對我們不利的判斷。”
方少秋在房間里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規律的聲響。
“有。”他停下來,看著錢毅,“我們還有一張牌。”
他沒有立刻說下去,而是享受著這種掌控對話節奏的感覺。
“孩子。”
錢毅的腦子轉了一下,沒能跟上他的思路。“孩子怎么了?爭取撫養權,我們現在已經處于絕對的劣勢。”
“誰說我要爭取撫“養權了?”方少秋走回桌邊,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劃過,“我要做親子鑒定。”
錢毅愣住了。
“我要向法庭申請,做親子鑒定。”方少秋一字一句地說,“我懷疑,那個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房間里的空氣凝固了。錢毅過了好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方先生,你確定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我當然確定。”
“這是污蔑!這是在拿孩子的身世做賭注!你沒有任何證據!”錢毅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你這樣做,如果結果證明孩子是你的,你在法官心中的形象會徹底崩塌!你會被所有人唾棄!”
“那又如何?”方少秋反問,“只要能讓她痛苦,只要能讓她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頭,就夠了。她不是想要體面嗎?我就把她的體面撕碎。”
錢毅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第一次感覺到一種發自內里的寒意。這不是一個在爭取利益的商人,這是一個偏執的瘋子。
“我不能……”錢毅艱澀地開口,“我不能提出這種申請。這違背我的職業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