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遍了那一年的賬冊,找到了原因——那一年的江南,雨水過多,棉花歉收。
一個地方的收成,竟然能如此直接地影響到千里之外京城一家布莊的生意。
那西昭的牛羊呢?大安的糧食呢?
如果西昭遭遇雪災,牛羊大量凍死,那么皮毛和牛羊肉的價格,是不是也會在大安的邊市上飛漲?
如果大安的邊境州府風調雨順,糧食豐收,那么他們對肉食和奶制品的需求,是不是也會隨之增加?
這些念頭如同閃電,不斷劈開她固有的認知。
貿易,原來是如此精深復雜的一門學問。
它連接著天時、地利、人和,牽動著無數人的生計與命運。
當李知安再次見到蘇迪娜時,她正跪坐在地上,面前的紙張上,不再是模仿的圖紙,而是一張張用木炭畫出的簡易圖表。
有曲線,有分欄,清晰地標注著貨品、價格、時間的變化趨勢。
“太子妃,”蘇迪娜抬起頭,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李知安拿起一張圖表,上面是布莊一年內絲綢價格的波動分析。
蘇迪娜在一旁解說:“春季和秋季,是采買的高峰,因為天氣適宜,宴請和聚會多。夏季最便宜,因為天氣炎熱,穿著不適。冬季價格回升,因為臨近年節,需求增加。”
她的分析,已經有模有樣。
李知安微微頷首,又拿起另一張。
這張圖表上,分析的是不同客戶的采買習慣。
“城南張記是做成衣生意的,所以他要的都是整匹的細棉布,量大,但對價格很敏感。”
“繡坊的王娘子,她要的料子種類多,但每種量不大,更看重料子的成色和質地。”
“而那些府邸的管事,他們采買沒有固定時間,但一出手,往往都是最時興、最昂貴的料子,對價格反而不那么在意。”
李知安聽著,心中愈發贊許。
蘇迪娜的天賦,確實驚人。
她不僅學會了看賬,更學會了從賬本背后,去分析人性,分析市場。
“很好。”李知安放下圖紙,“你已經入門了。”
她看著蘇迪娜,話鋒一轉:“既然你看明白了布莊的生意經,那你再想想,如果西昭要和大安做生意,這賬,該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