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眼睛一亮,飛快將銀子攥進手心,指腹反復摩挲著冰涼的紋路,瞬間露出了諂媚的笑:“謝女君賞賜!您盡管問,小婦人知道的絕無半分隱瞞!”
顧窈指尖輕輕叩著桌面,目光沉靜如潭:“這梁國與阿若國,斷了貿易往來多少年了?”
“少說也有五年了!”婦人脫口而出,又壓低聲音補充,“自打兩國簽了和平協議,起初還熱鬧了一陣,都說要開榷場做買賣,可沒等開市,邊境官就下了令,兩邊貿易的稅錢翻了幾倍,自然就沒人做生意了。”
“哦?”顧窈眉梢微挑,“可我聽說梁國幾次派人來協商貿易互通的事,對兩國都有利的事,為何邊境官不許?”
婦人左右瞥了瞥,見鄰桌食客都在關注樓上的男伶,才敢湊近了些:婦人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要貼到顧窈耳邊,“這事您可算問對人了!早些年我在邊境關的官府里送過貨,聽那家的老下人偷偷嚼舌根——
咱們阿若國早年遍地風沙,老百姓連飽飯都吃不上!后來出了位經商奇才,硬是憑著一雙慧眼,打通了和西域的皮毛、香料生意,又改良了鹽田,把貧瘠之地盤活成了如今的模樣!”
“咱們王都贊他是‘阿若財神’,特意封了個‘大行官’的封號,整個國家的財脈、貿易、關稅,全由他一手掌管!”
婦人的語氣里滿是敬畏,“聽說那位大行官深居簡出,沒人見過他的真容,只知道他手段通天,連邊境的貿易官,都得看他的臉色行事呢!”
顧窈端著酒碗的手微微一頓,眼底掠過一絲深思。
婦人見顧窈來了興致,便不肯說下去了,盯著她的錢袋子賣起關子來。
顧窈微微后仰,背脊貼在椅背上,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她瞧都沒瞧那夫人,只瞥了青禾一眼,青禾心領神會,手腕一翻,腰間佩劍“唰”地出鞘,寒光閃過,一個利落的劍花綻開。
婦人只覺耳畔一陣風過,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幾縷烏黑的發絲已飄落在桌面上,帶著幾分涼意落在她手背上。
劍刃堪堪停在她頸側,鋒利的氣息刺得皮膚發麻,再近一寸,便是血光。
“啊——”婦人嚇得腿一軟,差點癱坐在地,臉上的諂媚瞬間換成驚恐,連連擺手:“客官莫惱!客官莫惱!我這就說!這就說!”
她咽了口唾沫,聲音帶著顫抖,再不敢有半分拿喬:“那位大行官……早年和梁國做生意時,家底還沒如今厚,一次押送貨物途中,妻子和年幼的女兒被梁國的劫匪拐走了!”
她飛快說著,眼神死死盯著頸側的劍刃,“他派人找了好幾年,半點音訊都沒有,后來才聽說,母女倆早就……早就沒了性命!”
“自那以后,大行官就恨透了梁國,在王上面前力阻兩國貿易,說梁國人背信棄義,不值得相交。咱們王本就倚重他,自然就順著他的意思,這貿易的事,便一拖就是五年……”
顧窈指尖緩緩摩挲著酒碗邊緣,眼底情緒晦暗不明。原來貿易停滯的根源,竟是一樁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