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處,那兩道裹挾著敵意與貪婪的氣息正急速逼近,土遁之術攪動巖層,傳來沉悶而令人心悸的震動。太初的意識前所未有地緊繃,如同拉滿的弓弦。逃?息壤之軀移動緩慢,絕無可能快過對方的土遁。戰?方才感知那氣息,雖不知具體為何物,但其兇戾與強度,遠非獨角怪蛇可比,自己這點微末力量,無異于以卵擊石。
電光火石間,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堪稱瘋狂的念頭涌入太初的意識——徹底融入這靈脈節點!
并非僅僅是貼附吸收,而是將自身息壤本體,與這殘破的靈脈節點、與這片大地,進行更深層次的結合!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讓自身成為這靈脈、這大地的一部分,或許能徹底隔絕氣息,瞞過那來襲之物!
這是唯一的生路!
意念決絕,太初再無半分猶豫。他瘋狂催動那一點初生的靈識,不再是被動吸收靈脈散逸的靈氣,而是主動牽引著整個息壤本體,向著那幾塊即將碎裂的乳白色晶石、向著下方那更為幽深古老的靈脈脈絡,狠狠地“撞”了過去!
“嗡——!”
就在息壤本體與靈脈節點核心接觸的剎那,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力量猛地爆發開來!
那不是溫和的能量灌輸,而是近乎狂暴的撕裂與重塑!
太初只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被投入了洪荒熔爐之中,被無形巨手狠狠撕扯!息壤本體與靈脈能量,兩種同樣源自大地、卻截然不同的存在形式,此刻正發生著劇烈無比的沖突與融合。靈脈中積存了不知多少萬年的駁雜地氣、頑固的晶石結構,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兇狠地刺入他的本體,要將他這“外來者”排斥、碾碎!
“呃啊——!”劇烈的痛苦如同潮水,瞬間淹沒了太初的靈識。那痛苦并非作用于血肉之軀,卻直接作用于他的生命本源,遠比肉身之痛酷烈千倍萬倍!他的意識在痛苦的沖擊下劇烈搖曳,幾欲渙散。
本能地,他想要退縮,想要脫離這可怕的煎熬。
但理智死死壓住了本能!不能退!退則必死!
他死死守住靈臺最后一點清明,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咬牙硬扛著那無休無止的撕裂劇痛。同時,他竭力運轉起那粗淺的吸納法門,不是吸收,而是引導——引導著靈脈節點中那精純卻狂暴的土系靈氣,流過息壤本體的每一寸“肌膚”。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那帶來撕裂痛苦的靈氣,在流經息壤本體時,其最精純、最本源的一部分,竟被緩緩吸收,如同甘泉滲入干涸的土地,開始滋養、溫潤他那被撕裂的本源。痛苦依舊,但在那劇烈的痛苦縫隙之中,又隱隱生出一絲酥麻、愈合的奇異感覺。
如同鍛鐵,千錘百煉,去蕪存菁。
他的息壤本體,在這毀滅與重塑的交織中,貪婪地吞噬著那微量卻至關重要的靈脈本源。原本微小的體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若有眼的話)緩緩膨脹,雖然緩慢,卻堅定無比。本體上的九色毫光不再明滅不定,而是逐漸穩定、內斂,散發出一種更為厚重、古老的氣息。
更為重要的是,他感到自己與腳下這片大地的聯系,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密。那原本模糊的大地感知,此刻如同拭去了塵埃的鏡面,變得清晰起來。方圓千丈內的地脈走向、巖層結構、甚至其中微小生靈的蠕動,都更加細致地映照于心。
那痛苦,是融合的代價,亦是新生的洗禮!
時間在這一刻失去了意義。或許只是一瞬,又或許是千萬年。太初的全部心神都用于對抗痛苦、引導靈氣、穩固自身,對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
那兩道急速逼近的兇戾氣息,已然沖至這處小型洞窟之外!
那是兩只形貌古怪的異蟲。約莫拳頭大小,通體呈暗金色,覆蓋著致密的甲殼,生有八對尖銳的節肢,頭部口器猙獰,不斷開合,發出“咔嚓咔嚓”的輕響,復眼中閃爍著對靈氣極度渴望的兇光。它們顯然是這片地底區域的“清道夫”,對靈脈氣息異常敏感。
方才太初初步融合節點時散逸出的那一絲精純靈氣,雖極其短暫,卻足以將它們吸引而來。
兩只金甲異蟲停在洞窟入口處,復眼警惕地掃視著內部。它們能感覺到,那誘人的靈氣源頭就在這里面,但此刻,那氣息卻變得極其古怪——仿佛徹底消散了,又仿佛…徹底融入了周圍的環境,無處不在,又難以捉摸。
它們焦躁地揮動節肢,口器開合得更快,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其中一只按捺不住,猛地向前一竄,節肢狠狠刺向洞窟中央那幾塊已經布滿裂紋、光芒幾乎徹底熄滅的乳白色晶石!
就在其節肢即將觸碰到晶石的瞬間——
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