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處,那場人為引發(fā)的劇烈爆炸與崩塌的余波漸漸平息。巨大的聲響被厚重巖層吸收吞噬,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廢墟。曾經作為太初安身立命之所的小型洞窟,此刻已被無數崩落的巨石和泥沙徹底掩埋,再無半點靈氣溢出。
廢墟之下,約莫數十丈深的一處狹窄巖隙中,一點微弱的九色毫光艱難地亮起。
太初的息壤本體靜靜懸浮著,體積竟縮小了不止一圈,僅比成人拳頭稍大,光華黯淡,氣息萎靡。自爆靈脈節(jié)點、制造大規(guī)模塌方,雖成功逼退了金甲異蟲與掘地妖蚯——那兩只異蟲首當其沖,被爆炸震波和亂石砸得甲殼碎裂,生死不知地埋在廢墟某處;那妖蚯亦被崩塌的巖層再次逼退,受了些傷,嘶鳴著遁遠——但此舉對太初自身的消耗與反噬,亦是巨大無比。
他幾乎耗盡了近期苦修積攢的大部分力量,更是幾乎徹底毀掉了賴以生存的靈脈節(jié)點。此刻,他如同大病初愈,靈識虛弱,對周遭的感知范圍也大幅縮水,僅能維持方圓數百丈。
《厚土訣》仍在緩緩運轉,汲取著周圍貧瘠地層中稀薄得可憐的靈氣,修復著損傷,但這速度,慢得令人絕望。
“不能再等下去了…”太初的意識掃過這片死寂的廢墟,以及更遠處那因節(jié)點爆炸而徹底紊亂、貧瘠的地脈。此地靈氣已枯,堪稱絕地。
西北方向,兩千八百丈外,那處被致密金屬巖層封鎖、偶爾流瀉出一絲精純靈氣的可疑之地,是他唯一的希望。
然而,兩千八百丈!對于全盛時期的他,移動過去也需耗費漫長時光與巨大心力,何況如今實力大損、狀態(tài)低迷?若一路慢慢挪移過去,途中一旦再遇妖物,或是被其他存在感知,以他現今狀態(tài),絕無幸理。
必須另尋他法。
一個念頭,在他虛弱的靈識中逐漸清晰、堅定——分裂自身,分出一部分息壤,先行探路!
息壤,先天而生,能自行生長,永不耗減。理論上,即便分裂,每一部分亦具備獨立存在的根基與成長的潛力。
但這僅僅是理論。分裂自身,無異于自我割裂,其過程必然伴隨巨大痛苦與風險。分裂出的部分,靈識微弱,能否在危機四伏的地底獨立存活并找到目標?分裂后,本體實力進一步下降,又能否在此地安全支撐到探路者傳回消息?
利弊權衡,如同刀鋒刮過靈識。
最終,求生的渴望壓倒了一切顧慮。
“必須冒險一搏!”
太初不再猶豫,凝聚起殘存的靈識與力量,開始進行一項無比艱難而痛苦的操作——將自身意識本源,小心翼翼地剝離出一小部分,同時,將息壤本體,分裂!
過程比想象中更為痛苦。那并非肉身上的切割,而是生命本源與靈魂意識的分割!如同將自身活生生撕成兩半!
“呃——!”劇烈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痛楚讓太初的靈識幾乎潰散。點點微弱的九色光屑從他本體上飄散開來,那是逸散的本源精氣。
他死死守住靈臺一點清明,以《厚土訣》穩(wěn)住動蕩的本源。
不知過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才緩緩褪去。
在他的主體旁邊,懸浮著另一粒更為微小的息壤。僅有指甲蓋大小,光華極其黯淡,閃爍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其上傳出的意識波動,更是微弱至極,僅有太初主體意識的一絲模糊投影,具備最基本的趨利避害本能和執(zhí)行簡單指令的能力,幾乎談不上靈智。
而太初的主體,因這次分裂,體積再次縮小,此刻僅余嬰兒拳頭大小,氣息比之前更為虛弱,光華明滅不定,仿佛風中殘燭。靈識感知范圍,也進一步萎縮。
代價巨大。
太初主體意識強忍著虛弱與不適,向那粒微小的分身發(fā)出了一道無比清晰、刻入其本能的核心指令:“向西北…兩千八百丈…靈氣…尋找…融合…”
那粒微小息壤接收了指令,周身微光極其緩慢地閃爍了一下,算是回應。隨即,它便晃晃悠悠地,如同喝醉了一般,開始向著西北方向,艱難地移動起來。
速度,甚至比太初主體全盛時還要緩慢數倍。照此速度,能否安然抵達目的地,實屬未知。
太初主體“望”著分身那渺小、微弱、卻堅定不移沒入黑暗巖層的背影,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有期待,有擔憂,更有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他收回目光,將全部心神沉入《厚土訣》,瘋狂汲取著周圍貧瘠的靈氣,力求盡快恢復一絲自保之力,并維持著對分身的微弱感應——那感應極其細微,且隨著距離拉遠,還在不斷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