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和陸景翊循聲望去,是蘇曦堯手中的茶托歪了一下,茶盞中的茶水潑濺出些許。
她臉色煞白,慌忙跪下:“奴婢失儀,請娘娘責罰。”
貴妃的目光掃過去,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最終也只是淡淡道,“無妨,起來吧。”
“母妃。”陸景翊看著一直魂不守舍的蘇曦堯,忽然對著貴妃躬身一禮,“兒臣有個不情之請。”
“說。”
“表哥府中雖不缺人手,但那些小廝仆婦終究不夠細心體貼。蘇姑娘……”他頓了頓,“兒臣瞧著是個心細如發、行事妥帖的。可否請母妃恩準,讓蘇姑娘過府照料表哥幾日?有她看顧,母妃也能放心些。”
貴妃沉默了片刻。
殿內炭火偶爾蹦出細微的噼啪聲。
她的目光在陸景翊和蘇曦堯之間轉了轉,終是嘆了口氣。
“罷了……”貴妃揉了揉額角,“知行那個孩子,終歸是不讓人省心。蘇曦堯,你去吧。”
“奴婢……”蘇曦堯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貴妃真的會答應。
“你回郡王府去伺候幾日,萬事以李知行身體為重,定要謹慎周到。”貴妃的語氣逐漸嚴厲起來,“記住,你是以貴妃掌事宮女的身份去的,記住謹言慎行,莫要失了體統,再惹出什么閑話來!”
蘇曦堯壓下心頭復雜翻涌的情緒,深深叩首下去,聲音微顫卻清晰:“是!奴婢遵命!定當盡心竭力,不負娘娘恩典。”
郡王府的朱漆大門被敲開,守門的小廝見到蘇曦堯回來,顯然愣了一下。
陸景翊帶著蘇曦堯走進去,先前得到了消息的綠柳早早就等候在了影壁處,一見到蘇曦堯,便疾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聲音哽咽,“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
蘇曦堯心中記掛李知行的病情,反手握住綠柳,急切問道:“綠柳,李知行他怎么樣了?太醫怎么說?高熱可退了?”
連珠炮似的問題讓綠柳眼神閃爍了一下,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拉著蘇曦堯的手就往另一條回廊引:“姑娘一路辛苦,先隨我去梳洗歇息片刻吧?公子那邊……公子剛喝了藥睡下,此刻怕是不便打擾……”
蘇曦堯腳步一頓,敏銳地察覺到綠柳言辭間的躲閃和那瞬間的不自然。
她抽回手,“我剛從宮里出來,是奉貴妃知名來照料郡王府的大公子,既然已經到了府中,豈有不去親眼看看的道理?若他安好,我自然不去擾他清夢;若是不好,我更應即刻前去伺候。”
說罷,她不再理會綠柳的阻攔,轉身便朝著李知行所居的主院方向快步走去。那是她曾經無比熟悉的路。
“姑娘等等!姑娘!”綠柳焦急地在后面追趕,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慌亂。
陸景翊看著這一幕,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
清輝閣的院門虛掩著,并未如綠柳所說那般靜謐。尚未走到門口,里面便清晰地傳出一陣女子清脆悅耳的笑聲,如同銀鈴般灑落。
緊接著——
“公主殿下這般說,倒是顯得我朝將士不解風情了。不過西南的辣子,確實名不虛傳,下次公主若再帶些來,我可要提前備好清水……”
一個熟悉的嬌俏女聲笑著繼續接話,“李大人怕什么?下次我教你我們西南的法子,配著西南的酒吃,才是最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