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的秩序在無聲里立起。
季嬤嬤被那摞成山的陳年舊賬絆住。
整日與那些發霉的紙張、模糊的墨跡為伍。
眼睛熬得昏花,徹底沒了窺探東宮核心的心力。
這日,蕭瞻下朝回殿。
抬手便扯散了朝服玉帶,重重跌坐在椅上。
眉心擰著化不開的郁結。
云芷端著一盞新沏的雨前龍井上前。
清冽的茶香彌漫開來。
“殿下,可是朝上又有煩心事?”
蕭瞻接過茶盞,悶悶地“嗯”了一聲,顯然不想多談。
云芷也不問。
只是把茶盞往他手邊又推了推。
話鋒一轉:
“殿下可知道,為何百姓總愛傳頌那些微服私訪、體察民情的君主?”
蕭瞻一怔,抬眼看她。
“因為高高在上的天家,離他們太遠了。”
云芷的語速不疾不徐,卻字字敲在點上。
“他們看不見朝堂上的唇槍舌劍,卻看得見田間的一碗熱粥,聽得見學堂里的一句勉勵。”
“這些事,花不了多少銀錢,卻能讓天下人知道,他們的儲君,心里裝著百姓。”
她頓了頓,又道:
“殿下不妨多往京郊的皇莊走走,問問春耕,看看秋收;再到官學里聽聽講學。”
“仁德之名,不在奏章,而在民心。”
蕭瞻眼中的倦意一點點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簇被點燃的火苗。
蕭瞻不是愚鈍之人。
只是二十年來,從未有人像云芷這樣清晰地剖開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