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內殿。
重重紗幔低垂,只余燭火搖曳,在精致的宮墻上投下糾纏扭曲的暗影。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甜膩與腥膻混合的、令人不適的氣息。
床榻之上,隱約可見一道身影被死死壓在錦被之間,一只屬于男子的、青筋微凸的手,正緊緊扼在那纖細的脖頸上,力道之大,使得被壓制者連嗚咽都變得破碎斷續。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動靜戛然而止。
那只手緩緩松開,隨意地甩了甩,仿佛只是拂去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塵埃。
隨即,一道身影軟綿綿地從床沿滑落,“咚”的一聲輕響,落在冰冷的光滑金磚上。
少女瞳孔已然渙散,就那樣直勾勾地望著殿頂,死不瞑目。
玉白的肌膚上瘀痕交錯,無聲訴說著曾遭受的暴虐。
靈峰悄無聲息地步入殿內,熟練地彎腰攥住那少女早已散亂的頭發,如同拖拽一件破麻袋般,將尚帶余溫的尸身向殿外拖去。
“照老規矩,處理干……”太子慵懶沙啞的聲音傳來,話未說完,他卻猛地煩躁起來,隨手抓起床上玉枕,狠狠摜在地上!
“姜云昭!姜云昭!實在該死!”他胸膛起伏,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暴戾,“青蓮觀沒了,叔公死了,如今連消遣個‘玉瓶兒’,都沒個干凈地方處置,實在麻煩!”
靈峰將頭顱垂得更低,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平日里,每逢這個特殊的日子,太子在“消遣”之后,心情總會舒緩許多。
可今日,太子的暴躁竟比“消遣”前更盛。
太子猛地站起身,絲質寢衣松散地披著,露出精赤的胸膛:“父皇是不是瘋了?他怎會把玄鐵晶礦脈交給蕭啟?!”
他來回踱步,如同困獸,口中反復咀嚼著那句令他寢食難安的讖言:“‘真鳳凰,耀九宸’……難道父皇如此重用蕭啟,真是因為那個姜云昭?
她這只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里飛出來的野鳳凰,是專門來克孤的!”
靈峰小心翼翼地開口,試圖安撫:“殿下息怒。玉衡真人不是斷言,秦王……他活不過今年……”
太子極其不耐煩地打斷他,眼神陰鷙,“他還信誓旦旦保證,今日必定能讓父皇取消婚事!可如今呢?婚事照舊!
甚至太后前腳剛出宮,父皇后腳就當著蘇文正的面下旨,將礦脈連同整個瑯琊郡都劃給了蕭啟!他的保證,有幾句成了真?!”
他猛地扭頭,銳利如刀的目光刺向靈峰:“靈峰,你覺得那玉衡真人,待孤可是真心?”
靈峰心中一凜,立刻躬身道:“殿下是國之儲君,更是天命所歸的未來天子。
玉衡真人志在大國師之位,他要想名正言順執掌天下玄門,除了盡心竭力輔佐殿下,他別無選擇,更不敢有二心。”
太子臉色依舊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怒火,轉而問道:“徐莽那邊的事,辦得如何了?”
靈峰忙回稟:“已在昭明閣前當眾鬧了一場,依照真人吩咐,極力宣揚了玄都觀法寶之威。
如今滿街的人都在議論,想必從明日起,玄都觀的香火定能蓋過碧云寺,成為京都第一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