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的離去,像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流過境,讓整個漢東官場都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既壓抑又躁動的氛圍之中。
那座曾經壓在所有人頭頂的強勢大山轟然倒塌,留下的權力真空,讓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探、覬覦,也讓所有人都感到一絲對未來的迷茫和不確定。
漢東這艘巨輪,在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航線修正后,將駛向何方?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聚焦到了那個親手扳動了航舵的男人——祁同偉身上。
省委大院,高育良的英式小樓里,一壺上好的武夷巖茶正散發著醇厚的香氣。
祁同偉和老師相對而坐,棋盤上,一局棋剛剛下到中盤。
但與往日不同,今天的高育良,心思顯然不在棋上。
他執黑子,幾次長考,卻遲遲無法落下,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同偉,達康同志走了,京州這盤棋,亂了。”高育良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端起茶杯,開門見山。
祁同偉神色平靜,他將一枚白子輕輕地落在棋盤的一個關鍵位置上,截斷了黑子的一條大龍。“老師,不是亂了,是活了。”
高育良一愣,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你啊,還是這么鋒芒畢露。活了?我看是各路神仙都想來分一杯羹,要亂成一鍋粥了!”
他說的沒錯。李達康被調離,他留下的兩個位置——漢東省省委常委和京州市市委書記,成了漢東政壇最炙手可熱的香餑餑。
前者,意味著進入了全省的最高決策核心,擁有了對人事、政策的投票權;后者,則是執掌省會、手握千億資源的封疆大吏。
這兩個位置,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廳級干部為之瘋狂。
“我聽說,”高育良的聲音壓得很低,“省政府那邊的幾位副省長,最近活動得很頻繁。還有幾個地級市的書記,也都開始往省里跑了。就連北京,都有人開始托關系、遞條子。這塊肉,太肥了。”
祁同偉點了點頭,他當然清楚眼下的局勢。
扳倒李達康,只是戰爭的結束,卻是另一場更復雜戰爭的開始。
他看著老師,眼神清澈而堅定:“老師,我知道,以我現在的資歷,無論是常委,還是京州市委書記,都不現實。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我的目標,不是那兩個位置。”
高育良的眼中閃過一絲贊許。
他最怕的,就是祁同偉在取得巨大勝利后,被沖昏了頭腦,提出不切實際的政治要求。
“那你想要什么?”chapter_();
“我要的,是名正言順。”祁同偉一字一句地說道,“老師,您應該清楚,我這個公安廳長,是‘低配’的。按照慣例,省公安廳廳長,通常由副省長或省委常委兼任。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正廳級干部,級別不夠,說話的分量就不夠,很多工作就難以展開。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