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法醫(yī)孫國富那間充滿了塵埃和悔恨的小屋里走出來時,巖臺縣的夜色已經(jīng)濃得化不開。
山間的冷風吹過,帶著刺骨的寒意,卻絲毫無法冷卻祁同偉心中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那本用生命守護的、薄薄的私人筆記,此刻正靜靜地躺在他懷里,滾燙得像一塊烙鐵。
那一行關(guān)于“高濃度工業(yè)堿性溶液”的記錄,如同最耀眼的閃電,劈開了這樁沉寂了三年的血案的所有迷霧。
“入室搶劫?”祁同偉坐在返回縣城的舊桑塔納里,嘴角掛著冷笑,“天底下,哪有偷東西的賊,還隨身帶著一瓶化工廠的清潔劑?”
開車的石磊從后視鏡里看著廳長那張在黑暗中明明滅滅的臉,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廳長,您的意思是……”
“兇手,就在宏發(fā)化工廠內(nèi)部。”祁同偉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釘子,狠狠地釘進了這沉沉的夜色之中,“李建國不是死于意外,更不是死于搶劫。他是死于滅口!有人,不希望他帶著那本真正的賬本,走進北京!”
回到那家名為“山水”的快捷酒店,祁同偉立刻召集了他的微型調(diào)查組,進行了一次只有三個人的秘密會議。
房間里,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只開了一盞昏暗的臺燈。
祁同偉將老法醫(yī)的筆記復印件,放在了石磊和痕跡檢驗專家孫光的面前。
“老孫,”祁同偉的目光轉(zhuǎn)向那位頭發(fā)花白的老教授,“從專業(yè)的角度看,這種化學灼傷,能在現(xiàn)場留下什么痕跡?”
孫光扶了扶老花鏡,仔細地看著筆記上的描述,沉聲說道:“廳長,這種高濃度堿性溶液,腐蝕性極強。如果兇手在搏斗中,身上或者鞋底不小心沾染到了,即便經(jīng)過了清洗,在專業(yè)的紫外線和化學試劑下,也很可能會留下微量的熒光反應。另外,如果兇器上沾染過,也會有殘留。可惜……三年過去了,現(xiàn)場恐怕早就被破壞得干干凈凈了。”
“現(xiàn)場可以被破壞,但記憶不會。”祁同偉的眼中,閃爍著獵人般的光芒,“石磊!”
“到!”
“我需要你,立刻,動用一切我們能動用的秘密渠道,給我搞到一份三年前,宏發(fā)化工廠的全體員工名冊。記住,是全體員工,從廠長到看大門的,一個都不能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