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景象與村中截然不同。
原本該是農忙后的田野,此刻卻空無一人。
官道兩旁,三三兩兩的百姓,面黃肌瘦,正低著頭在荒地里挖著什么。
他們的眼神空洞,動作麻木,像是一群失去了魂魄的游魂。
當陳遠的牛車經過時,那車上碼放得整整齊齊的三十匹云紋麻布,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不再是羨慕。
而是一種混雜著嫉妒、饑餓與絕望的赤紅。
若是有這么多布,他們的家人又何至于被抓去充軍,家破人亡。
幾道不善的目光匯聚過來,幾個衣衫襤褸的漢子甚至握住了手里的木棍,蠢蠢欲動。
“走快點!”
陳遠目光一凝,輕喝一聲。
“駕!”
張大鵬會意,猛地一甩鞭子,在空中炸出一個響亮的鞭花。
不等那些人靠近,牛車已經卷起一陣煙塵,沖了過去。
行出數里。
前方的官道卻被堵得水泄不通。
成百上千的百姓聚集在一起,朝著同一個方向涌去,將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駕!駕!”
張大鵬吆喝著,牛車卻寸步難行。
看到旁邊經過個婦人。
張大鵬不解地問:“這位大姐,這都啥時候了,不去尋吃的,怎么都往一個地方擠?”
婦人回答道:“都去清水縣外的玉佛寺祈福呢,聽說那里的菩薩最是靈驗。”
張大鵬更奇怪了,正要再問。
陳遠瞥了一眼遠處山腰上的寺廟輪廓,開口道:“正因為活不下去了,才要求神拜佛,求個心安。”
婦人點頭道:“這位小郎君說的是啊,正因為日子過不下去了,才要去求求菩薩保佑,讓官府的稅輕一些,讓北邊的仗早點打完,讓被抓走充軍鄉親鄰人能活著回來……”
婦人說著,眼圈就紅了。
她看著陳遠車上的布,嘴唇動了動。
想問什么,但終究還是沒開口,只是嘆了口氣,隨著人流往前走去。
陳遠凝視著不遠處的人流。
心中也是嘆了口氣。
世道越亂,人心越慌,神佛的香火,便越是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