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念端坐上首,纖指拈起一枚冰鎮過的葡萄,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她并未開口,只靜靜聽著,唇角掛著一抹淺笑,眸光卻似有若無地掠向下首那幾個,在續弦名單上的貴女。
被沈知念目光掃過的貴女,頓時愈發挺直了背脊。
一位身著月白縷金裙的貴女,忙垂下眼睫,故作專注地瞧著杯中沉浮的茶葉,耳根卻微微泛紅。
另一位穿著杏子黃綾衫的,則趁機抬眸,飛快地朝沈知念的方向投去一瞥,眼神里帶著恭謹和仰慕,旋即又羞澀地低下頭去。
沈知念心中了然。
這些看似溫順恭敬的表象下,藏著多少攀附的心思和家族的期許。
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隨意一瞥,心中那桿秤,卻已開始無聲地衡量。
宴至中途,絲竹悠揚。
觥籌交錯間,眾人面上言笑晏晏,心底卻都明鏡似的。
皇貴妃娘娘今日這賞荷宴,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知念端著溫和的笑意,目光不著痕跡地流轉,最終落在她最關注的幾位貴女身上。
先是都察院右都御史,溫家的嫡二小姐。
沈知念唇角含笑,聲音溫和:“早聞溫家二小姐丹青妙筆,在京中頗有才名。不知平日除了筆墨,還喜愛些什么?”
年方二八的姑娘,穿著一身淡雅的雪青衣裙,娉娉婷婷上前行禮,行動間自帶一股書卷清氣。姿態優雅,聲音如涓涓細流。
“皇貴妃娘娘謬贊了,臣女愧不敢當。不過是閨中無聊,信手涂鴉罷了。”
“臣女平也只愛翻幾頁閑書,或與姐妹對弈一局,都是些不成器的消遣。”
溫二小姐答得謙遜得體,眉眼低垂,一派大家閨秀風范。
沈知念微笑頷首,未再多言。
接著是光祿寺卿周大人的幼女。
她剛及笄,眉眼間帶著尚未褪盡的跳脫,像枝頭初熟的果子,鮮亮明媚。
沈知念的目光轉向那抹醒目的石榴紅:“周小姐這身衣裙倒是利落。”
“本宮聽聞周家與周小將軍家是本家,想來周小姐于騎射一道,也頗有家風?”
周家幼女眼睛一亮,帶著幾分少女的雀躍,卻不忘規矩:“回皇貴妃娘娘話,臣女只是跟著兄長們胡亂學過幾日,勉強能坐在馬背上不掉下來罷了,實在登不得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