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頭剛四仰八叉地癱倒在硬板床上,感覺全身的骨頭縫都在呻吟,腦子里還在回味那幾片落葉翻滾半圈的“偉大成就”,盤算著下次怎么忽悠……啊不,是向鶴尊展示更進一步的成果,好多騙點靈果。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沒像往常一樣帶著那股子小心翼翼的試探。
我眼皮都懶得抬,有氣無力地哼哼:“大牛啊……水放邊上就行……今天師兄我……嘔心瀝血鉆研大道……實在是動彈不得了……”
來的果然是趙大牛。但他沒像往常一樣放下水就走,而是杵在門口,半晌沒動靜。
屋里就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氣聲和他那有點局促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到他甕聲甕氣地、帶著點難以啟齒的猶豫開口:
“龔師兄……那……那個……俺不是說您鉆研大道不好……”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聲音里透著一股子實實在在的愁苦:“可……可您能不能……稍微……正常那么一點點兒?”
“您看看您這……天天對著石頭子兒比劃,念叨啥陣啊眼的,柴砍不了幾根,水也挑不滿缸……張管事那邊催得緊,您的活兒……大部分都……都落到俺頭上了……”
“俺這幾天……天不亮就得起來,砍完俺那份還得砍您那份,挑完俺的水還得挑您的水……俺這胳膊腿兒……也不是鐵打的啊……”
“俺娘還等著俺攢錢買點好藥呢……俺這……俺這……”
他說不下去了,但那話語里的疲憊和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埋怨,像根小針,悄無聲息地扎了我一下。
我猛地一個激靈,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從那種半昏沉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我掙扎著撐起半邊身子,借著窗外漏進來的微弱月光,看清了站在門口的趙大牛。
他憨厚的臉上寫滿了疲憊,眼袋耷拉著,身上那件比我好不了多少的雜役服被汗浸得深一塊淺一塊,還沾著不少木屑和泥土。他搓著一雙布滿老繭和新傷的手,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我,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可我他媽才是那個做錯了事的人啊!
我光顧著自己研究那狗屁倒灶的陣法,光顧著應付鶴尊的KPI,光想著怎么撈好處……我竟然完全忘了,我那份該死的雜役活計,全都壓在了這個老實巴交、把我當兄弟、在我最慘最臭的時候都沒嫌棄我、還給我擦身子上藥的兄弟身上!
鶴尊失望?它失望個屁!它頂多是投資失敗,少嗑點零嘴!
可大牛呢?他是在實打實地替我受累!替我挨管事罵!耽誤他攢錢給他娘買藥!
我這干的是人事嗎?!
一股強烈的羞愧感瞬間沖垮了我那點因為樹葉動彈而產生的虛假成就感,像是一記重拳狠狠砸在我心口,悶得我喘不過氣。
我龔二狗是個爛人,是個廢物,是個走狗屎運都沒修出個屁的雜役,但我不能是個對不起兄弟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