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軒沒有絲毫猶豫,聲音洪亮地應承下來,那干脆利落的態度,仿佛在宣告著一種承諾。緊接著,他與李文才兩位男士,如同多年的老友般,稱兄道弟,邁著穩健的步伐并肩往外走去。李佳怡則低垂著頭,柔順得如同一只溫順的小鹿,乖乖地跟在父親身后,腳步輕盈而無聲。
林曉妍默默地搬來一張椅子,緩緩坐下,隨手翻開一本書,紙張翻動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里格外清晰。回想起回來路上對父親許下的承諾,她要在這里守到媽媽吃完晚飯,然后接替媽媽照顧老人。她重重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眼神略帶厭煩地投向床上那毫無生氣、無法言語且動彈不得的老人。李素琴此時滿心窩火,內心的憤懣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難道自己往后的人生,就注定要在這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婆身邊消磨殆盡?絕不,說什么都得拉上幾個墊背的,周婉婷、悅悅,一個都別想輕易逃脫。
躺在床上的老人,像是察覺到了什么,眼皮極為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一絲不易察覺的目光從緊閉的眼縫中悄然透出,如同夜空中一閃而過的流星,在旁邊的人身上短暫停留后,又迅速合上了眼皮,仿佛一切都未曾發生。
與李文才并肩走到門口的林世軒,像是突然被什么擊中了記憶,猛地停下腳步,說道:“哎呀,我得趕緊跟悅悅說你到北京了,讓她務必好好招待你。”
“嗯。”李文才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對此倒是沒有過多在意,緩緩說道,“我也正有此意呢。一直想讓佳怡見見悅悅,總感覺她倆性格安靜內斂,應該能聊到一塊兒去。而且悅悅和陸瑾都在北京,他們見多識廣,對于佳怡轉學這件事,肯定能給出不少有用的建議。”
林世軒用力地點了點頭,語氣堅定地應道:“悅悅在這兒,我也在。倘若佳怡真來這兒念書,即便你不在身邊,我和悅悅也必定能把她照顧得妥妥當當,你盡管放寬心便是。”
這邊,悅悅接到父親告知小姑丈帶著佳怡前來,還說想和她見見面的消息,心中的喜悅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泛濫開來,迫不及待地立刻給老公打電話。
陸瑾在得知媳婦出事的當晚,心急如焚地便趕回了學校。一到學校,他便馬不停蹄地向莫宇凡和高大帥等人詳細了解當時的具體情況,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仿佛要從這些描述中拼湊出完整的畫面。
“陸中校,經過這次的事情,你心里可得留個心眼兒。我隱隱感覺那兩位爺防范的,可不單單是那一家子人。”一直追隨兩位爺做事的高大帥,神色凝重地湊到陸瑾耳邊,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透露著消息,仿佛生怕被旁人聽見。
陸瑾微微點頭,他心里明白,靖司令之前也跟他打過招呼。靖家一直在暗中追查楊家的線索,然而,這二三十年的舊賬,宛如深埋在地下的陳年寶藏,想要輕易挖掘出來談何容易,何況說不定還錯綜復雜地牽扯著靖老爺子當年的事情,那無疑是一個更為敏感和棘手的謎團。
岳父大人曾親口嚴肅地要求他不要插手此事,因為一旦這件事真的挖出什么不可告人的內幕,進而引發危機,他陸瑾便是守護一切的最后一道堅固防線,至少要確保悅悅的安全萬無一失。
所以,目前他能為媳婦,為媳婦的兩個娘家——靖家與林家竭盡全力去做的,便是全力以赴追查當年林世軒丟失大女兒的線索。今天他名義上是執行公務外出,實際上心思全放在了這條線索上。可惜,事情進展并不順利,至今毫無頭緒。僅憑一張第三代人民幣的鈔票,想要從中找出關鍵線索,這難度不亞于大海撈針。
正巧在此時,媳婦的電話如同及時雨般打了過來。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今天媳婦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悅悅便像一只歡快的小麻雀,興奮得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阿瑾,你快猜猜,誰來北京啦?”
“悅悅,什么人來北京,能把你高興成這樣,感覺都比對我這個分隔兩地的老公還熱情呢。”陸瑾佯裝出一副委屈不滿的樣子,其實心里一直渴望能成為媳婦心中獨一無二、最重要的那個人。
悅悅這才猛地意識到自己似乎興奮得有些過頭了,臉上頓時浮現出一抹紅暈,趕忙略帶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呀,阿瑾,我都忘了你剛出任務回來,肯定累得不行了。”
“我倒不累,就是心里有點小小的醋意。”陸瑾此刻跟媳婦說話,總是不自覺地帶著幾分親昵的調侃,試圖營造出輕松的氛圍。
悅悅小臉愈發羞紅,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般,趕忙避開老公的“情感攻勢”,說道:“是小姑丈來了,還帶了佳怡呢,說是特意想和我們見個面。”
李文才突然來北京,難道背后有什么不尋常的變故?陸瑾微微挑起英挺的眉毛,深邃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揚,說道:“行,我這就收拾一下,盡快回去和你們碰面。”
另一邊,媽媽去醫院打飯了,父親今晚又要和李文才去喝酒,說不定還會叫上悅悅一起。林曉妍心里這么想著,獨自一人靜靜地坐在老人的病房里。她低垂的眉毛在眼皮上投下一圈淡淡的陰影,給她的面容增添了幾分落寞與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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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奶奶住的單人病房,門緊緊地關閉著,仿佛一道隔絕外界的屏障,里面發生的一切,外面的人基本無從知曉。
林曉妍的目光緩緩在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如同死人般的老人臉上游移了半圈,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嘴角先是微微勾起,似乎在嘲諷著什么,而后又迅速凝固。她在心里暗自思忖:這人要是真死了,說不定真能讓很多人從這無盡的煩惱中解脫出來,其中也包括自己的父母。
“鈴鈴鈴……”書包里的手機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打破了病房里的寂靜。
她微微一怔,伸手緩緩從書包里掏出那部外殼曾經摔爛、后來被李素琴細心粘好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她的眼神瞬間變得深邃而警惕,仿佛一只察覺到危險的小獸。林曉妍輕輕起身,轉身走到窗邊,微微壓低聲音,冷冷地說道:“我早就說過,別再來找我,我不會幫你們做任何事,你們也別想威脅我。還有,我三叔已經進監獄了,你們難道不應該更加小心謹慎嗎?”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正是在楊樂身邊出現過的王海。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試探:“我知道你三叔之前讓你查玉佩的下落,我就是想問問,這事兒你辦得怎么樣了?要是你能把結果告訴我們,你想要什么,我們都能幫你實現,比如說你今天去面試的學校,不是挺順利的嗎?”
學校?林曉妍心中猛地一緊,今天她剛剛在那所學校憑借自己的努力掙回了面子,難道這背后竟然是他們在暗中操縱?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微微急促起來,但她強裝鎮定,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強硬而堅定:“沒有你們,我照樣有能力考上。”
“你真覺得自己可以?”王海的聲音里充滿了質疑。
“當然可以!”林曉妍毫不退縮,斬釘截鐵地回應道。
“好,那等你第一次模擬考成績出來,我們再來等著看你的好消息。”對面說完,便毫不留情地掛斷了電話。
林曉妍緊緊地捏著手機,指關節都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窗口灑下的月光,將她的背影拉成一條微微顫抖的斜線,在寂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孤單與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