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心里憋著后續的計劃,陸瑾真想此刻就把這女人一腳踹出門,扔進垃圾桶里才算解氣——瞧她那副諂媚的笑,像塊發膩的糖,粘得人心里發慌。
“坐下歇會兒吧。喝杯茶?對了,冰箱里有哈密瓜,”李素琴臉上堆著熱絡的笑,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忙不迭地往廚房引,“是悅悅二嬸下午送來的,說是純正的進口貨呢,甜得很?!彼睦镎抵鴺罚绕浒l現悅悅沒跟來——莫不是這小兩口為了自己鬧了分歧?這么看來,有錢有勢的女婿可比那不懂變通的悅悅貼心多了,將來指不定還能靠著女婿風光一把。
她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要進廚房切瓜,指尖剛觸到冰箱門把,樓下突然傳來幾聲汽車喇叭響,短促又急促,像催命符似的。
“你的車?”李素琴探出頭問,眼里閃著幾分得意,仿佛那車是她自己的,嗓門都拔高了些。
“嗯?!标戣獕褐煲獓姳〉幕饸?,指節捏得發白,聲音聽不出情緒,“丈母娘,下樓吧,我朋友說請咱們去喝杯茶?!?/p>
李素琴這會腦子早就轉不動了,被“女婿請客”四個字沖昏了頭,壓根沒琢磨三更半夜哪有喝茶的道理,更沒想過女婿為何突然這般“殷勤”。只當是要被請去五星級酒店享清福,指不定還有紅包拿,想都沒想就應道:“好嘞!”
她進屋抓過梳子胡亂扒拉了幾下頭發,發梢都纏在了一起也顧不上,急匆匆跑出來,裙擺掃過茶幾,帶倒了一個空杯子,也沒空去扶,生怕慢一步女婿就跑了,那點急于攀附的小心思全寫在臉上,連腳步都帶著點踉蹌。
下樓跟著女婿鉆進那輛甲殼蟲,真皮座椅涼絲絲的,她忍不住用手反復摩挲。見后面還跟著輛車,黑夜里看不清里面的人,她隨口問:“你朋友???人多熱鬧?!?/p>
“嗯?!标戣瓚?,視線落在前方的路牌上,沒打算告訴她,后面車上坐的全是待命的人——若是這女人不肯配合,只能來硬的。他倒沒料到李素琴能蠢到這份上,眼皮子淺得像口小井,也難怪誰都能把她哄得團團轉。
車子一路往前開,李素琴還是頭回坐女婿的小轎車,樂得暈乎乎的,光顧著摸這摸那,連車窗上的貼膜都要研究半天,壓根沒留意車子往哪開。直到司機說“到了”,她才懵懵懂懂推開車門,腳剛沾地就打了個趔趄。
抬頭一瞧,“市第一醫院”幾個大字在路燈下泛著冷光,像塊冰砸在她頭頂,她腿一軟差點栽倒,扶住車門才站穩:“女婿,這、這是——醫院?”
“丈母娘不是總說身體不適?”陸瑾臉上掛著看似溫善的笑,眼底卻沒半點溫度,像結了層冰,“我聽悅悅說擔心得很,剛好我朋友在這兒,能給你做個免費檢查,省得你總惦記,夜不能寐?!?/p>
面對女婿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李素琴兩條腿抖得像篩糠,牙齒都開始打顫。她那點不靈光的腦子哪應付得來這陣仗,偏生最能給她出主意的小女兒又不在身邊。幾個穿白大褂的醫務人員已經從里面走出來,動作麻利地將她扶上輪椅,推得又快又穩,徑直往彩超室去,她想掙扎都沒力氣。
同一時間,接到醫院通知的林家眾人正往這邊趕,腳步聲在寂靜的樓道里響成一片。
林世軒住處,林曉妍本躲著父親,半夜里還在和楊以修發私信,屏幕光映得她臉發白。
“嗯,雜貨鋪已經拿到手了,就等著出手換錢。”她指尖飛快地敲著,指甲涂著深色的甲油,在屏幕上格外顯眼。
楊以修回:先別賣。
他要留著這籌碼,再和靖家談。上回靖老頭雖說得客氣,可商場上的事,哪能全信,總得留一手,免得被動。
林曉妍也盤算著:先留著,說不定能成交易的本錢。她要念藝術院校,燒錢的地方多著呢,買畫具、請老師,哪樣不要錢?少不了楊以修接濟,雜貨鋪是最后的底氣。至于母親的病——自己若發不了達,哪有閑錢給她治???這么一想,自然是自己的前程最要緊,母親的死活倒成了次要。
她忽然想起從林詩瑤那聽來的消息,向楊修求證:聽說你要資助我大姑做生意?
不是我,是我朋友。楊以修倒不瞞她,這事早晚得讓她知道,瞞著也沒用。
你朋友?林曉妍吃了一驚,指尖懸在屏幕上,她知道楊家在部隊的人已經落網,樹倒猢猻散,哪來的底氣再折騰?難不成還有后手?
那不算什么。楊以修輕描淡寫,仿佛曾德容等人落網不過是掉了根頭發絲。
確實,那點事還動不了楊家的根基,頂多算個小損失,不傷筋動骨。
林曉妍盯著屏幕出神,有個問題盤旋了許久:楊樂都死了,人死賬消,楊家還揪著靖家不放,到底圖什么?是咽不下那口氣,還是另有所圖?
可她也知道,這問題問了也是白問,楊以修那性子,絕不會說半句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