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骨的寒冷,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針,無孔不入地鉆進骨髓。即使不停地活動,手腳也早已麻木失去知覺,呼出的白氣瞬間就在眉毛、帽檐上凝結成白霜。在這種環境下,別說繼續搜索,就連保持清醒都變得異常艱難。
“他娘的,再這么下去,沒被鬼弄死,先他娘凍成冰棍了!”王鐵柱一邊跺著腳,一邊哈著氣,試圖讓僵硬的手指恢復一點靈活。
幸運的是,在吊裝車間旁邊相連的一個小型倉庫里,他們有了重大發現。里面堆放著不少日軍遺留的木質彈藥箱,撬開之后,里面不是子彈,而是封裝完好的固體燃料塊和幾桶幾乎凍凝、但尚可點燃的工業用油!這對于幾乎要凍僵的眾人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炭!
“生火!必須生火!”陳歲安當機立斷,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有失溫的危險。
王鐵柱立刻行動起來,找了個相對避風、遠離易燃物的角落,用廢鐵皮圍了個簡易火塘,砸開燃料塊,澆上一些工業油,用打火機艱難地點燃。
“轟——”的一聲,一股帶著濃烈化學氣味的火焰猛地竄起,帶來了久違的、令人幾乎落淚的溫暖。橘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周圍一小片區域,也映照出幾人凍得青紫、此刻終于稍微舒緩的臉龐。
“你先守著火,我回去一趟,把老張和小吳也叫過來烤烤火,一會讓他們看著鄭子良。”陳歲安對王鐵柱說道。溫暖固然誘人,但隊員的安全和任務更重要。
王鐵柱裹緊了從日軍物資里翻出來的一條破毛毯,湊在火邊貪婪地汲取著熱量,揮了揮手:“快去快回,這鬼地方,一個人待著心里頭發毛。”
陳歲安點了點頭,重新扎緊衣領,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打著手電,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然而,離開火堆的光明和溫暖,重新投入無邊的黑暗與寒冷,方向感似乎也變得遲鈍起來。大壩底部的結構遠比想象中復雜,縱橫交錯的管道、巨大的水泥承重柱和廢棄的機械設備形成了無數視覺死角。來時做的標記,在昏暗和冰霜覆蓋下,也變得模糊難辨。
走著走著,陳歲安心里咯噔一下,他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
他試圖根據記憶和隱約的水流聲判斷方向,但繞了幾個彎后,非但沒有找到回去的路,反而來到了一片更加開闊的區域。手電光掃過,腳下再次出現了那種四方形的、填滿幽藍色堅冰的凹陷“池子”。而冰層之下,那些密密麻麻、黑影綽綽的輪廓,似乎比之前在通道兩旁看到的更加清晰,數量也更加龐大,看得人頭皮發麻。
他小心翼翼地沿著冰池邊緣行走,試圖找到參照物。忽然,他的腳步停住了。手電光定格在身前不遠處的一個冰池邊緣。
那里,厚厚的冰層被人為地挖開了一個正方形的坑洞,大約一米見方,深度恰好挖到冰層下其中一個黑點的正上方就戛然而止。坑洞邊緣還散落著一些冰碴和碎塊,顯然是被鑿開的。
是誰挖的?他想看清那黑點到底是什么?
強烈的好奇心和不安驅使著陳歲安。他蹲下身,趴在那個冰冷的、邊緣參差不齊的方形坑洞旁,將手電光聚焦,探出頭,努力向坑底那個模糊的黑影望去。光線在冰晶的折射下有些晃眼,那黑影的輪廓似乎……帶著某種金屬的質感?
就在他全神貫注,試圖分辨那究竟是什么東西的時候——
后腰猛地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
一只穿著厚重軍靴的腳,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腰眼上!
“呃!”陳歲安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瞬間失去平衡,頭下腳上地栽進了那個冰冷的方坑之中!
“砰!”后背和肩膀重重地砸在坑底堅硬冰冷的冰面上,疼得他眼前一黑,幾乎背過氣去。手中的手電也脫手飛出,在冰面上彈跳了幾下,光線明滅不定,最終滾落到角落,勉強照亮這狹小的囚籠。
他忍著劇痛,掙扎著想爬起來,然而頭頂上方,那個穿著土黃色日本軍大衣的身影再次出現!那人背光站著,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個模糊而充滿惡意的輪廓。
緊接著,一塊塊棱角分明、堅硬無比的冰塊,如同雨點般劈頭蓋臉地從上面砸了下來!
“嘭!咚!咔嚓!”
冰塊砸在他的頭上、背上、手臂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劇痛伴隨著刺骨的寒冷瞬間席卷全身。他試圖用手臂護住頭部,但冰塊的力量很大,砸得他手臂生疼,骨頭像要裂開。他蜷縮起身體,在坑底狼狽地躲閃,但坑洞狹小,根本無處可避。
冷!徹骨的寒冷透過濕透的衣服直接侵入身體。
疼!冰塊如同重錘,砸得他暈頭轉向,意識都開始模糊。
絕望!被困在這冰坑之中,上面還有一個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的神秘人。
他感覺自己快要被凍僵,快要被活活砸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冰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