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窯里歡騰的氣氛持續了大半天。白米飯的香氣混合著戰士們興奮的交談聲,讓這個簡陋的避難所充滿了難得的生機。每個人都沉浸在糧食充足、彈藥豐沛,甚至還有了一門炮的巨大喜悅中。
然而,林烽站在窯洞口,遠眺著群山,眉宇間的凝重卻始終沒有化開。丁偉忙完了最初的清點登記,興奮勁稍微過去后,也注意到了林烽的異常。他拿著那塊記錄著嶄新家當的石壁賬本走過來,臉上還帶著紅暈,問道:“林顧問,得了這么大好處,你咋看起來一點不高興?擔心敵人報復?”
李云龍正指揮著戰士們把糧食彈藥分門別類存放好,尤其是那門迫擊炮和炮彈,被他放在了最干燥安全的角落,派了專人看守。聽到丁偉的話,也湊了過來:“就是,老弟,別愁眉苦臉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現在家伙硬了,還怕他個鳥?來了正好試試咱們的新炮!”
林烽轉過身,搖了搖頭,聲音不高,卻讓李云龍和丁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老李,老丁,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我們端了一個征糧隊,繳獲這么多東西,敵人的援兵明明到了,卻沒有死追我們,只是象征性地放了幾槍就退了?!?/p>
李云龍撓撓頭:“興許是怕黑?或者被咱們的機槍嚇破了膽?”
“不像。”林烽目光銳利,“我更覺得,他們像是故意放我們回來。還有之前,他們圍而不攻,卻搞出立桿子、點火把、挖東西的動靜。我懷疑,他們可能不是在準備強攻,而是在……調兵?!?/p>
“調兵?”丁偉心里一咯噔。
“對。”林烽走到那塊作為賬本的石壁前,手指點在“彈藥”和“糧食”欄上,“你們看,我們這次繳獲,看似很多,但如果我們被長期圍困在這里,這點東西,能撐多久?敵人如果不斷增兵,將周圍所有出路徹底鎖死,甚至調來火炮……我們這點家當,守得住嗎?”
李云龍和丁偉的臉色終于變了。他們之前光顧著高興,被巨大的收獲沖昏了頭腦,經林烽這么一分析,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是啊,敵人根本不需要強攻。只要把山一圍,斷了他們和外界的聯系,時間一長,光是餓就能把他們餓垮!上次能劫到糧是運氣好,這種好事不可能天天有。
“那……那你說咋辦?”李云龍沉聲問道,他知道林烽既然提出這個問題,心里肯定有了想法。
林烽的手指在地面上粗略地畫了一條線,從他們所在的位置蜿蜒向上:“我們不能留在這里坐以待斃。這里離國民黨統治的核心區域太近,敵人可以源源不斷地調集兵力。我們必須轉移,向陜北靠攏。”
“陜北?”李云龍和丁偉同時一愣。那可是很遠的地方。
“對,陜北。那里有我們的根據地,有我們的同志,到了那里,我們才能真正站穩腳跟,得到補充和發展。”林烽的語氣堅定無比,“雖然路程遙遠,可能要走上好幾個月,沿途都是艱難險阻,但這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最有希望的路!”
李云龍看著窯洞里堆積的物資,尤其是那門剛剛到手還沒捂熱乎的迫擊炮,臉上露出了極度掙扎和不舍的表情:“去陜北……好是好……可……可咱們這么多家當咋辦?尤其是這炮!好不容易得來的,難道要扔了?”
“輕裝簡行是必須的?!绷址閲@口氣,“長途轉移,帶著太多負重是大忌。糧食可以盡量帶,彈藥要精選,但一些不必要的壇壇罐罐,恐怕……”
“不行!”李云龍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別的都好說!這炮絕對不能扔!還有這些炮彈!老子寧可少吃幾口飯,也得把它們帶上!這是咱們的殺手锏!到了陜北,這也是咱們獨立加強連的硬牌子!”
他圍著那門分解狀態的迫擊炮轉悠,像看著自己親兒子:“扔了?除非老子死了!不就是沉點嗎?咱們人多!輪著抬!用結實的木棒穿起來,兩個人一組,輪換著扛!炮彈分開背,每人分攤幾發!”
丁偉也扶了扶眼鏡,勸道:“老李,林顧問說得有道理,路途遙遠,帶著這么重的東西……”
“道理老子懂!”李云龍一瞪眼,“但事在人為!老子當年背著受傷的戰友,還能一天跑一百多里地呢!現在有這么多大活人,還抬不動一門炮?誰要是嫌沉,老子的口糧分他一半,讓他多吃點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