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雖毀,邪源未絕。
>污濁地脈如潰爛毒瘡,
>林玄引天地正氣為刀,
>秦越人金針定穴為砭,
>墨離傾盡陽炎藥劑為火灸。
>凈化地脈之戰,兇險更勝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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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升的朝陽艱難地穿透柳溪鎮上空殘留的稀薄灰氣,將淡金色的光芒灑在滿目瘡痍的土地上。祭壇被毀后,彌漫的瘟疫邪氣如同被斬斷了根系的毒藤,明顯萎靡、稀薄了許多。隔離區那些陷入狂亂的鎮民,眼中的赤紅也如同潮水般退去,紛紛癱軟在地,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與脫力。
然而,空氣并未因此變得清新。一股更深沉、更頑固的污穢氣息,如同沉疴痼疾,依舊頑固地縈繞在柳溪鎮的上空,源頭正是那山神廟洞窟深處被污染的地脈節點!這股氣息帶著大地的腐朽、怨毒的腥甜和蠱蟲的陰冷,無聲地滲透進每一寸泥土,每一縷風中,持續散發著令人壓抑的衰弱與不祥。
林玄、秦越人、墨離三人,帶著昏迷不醒但氣息趨于平穩的阿芷,以及重傷卻強撐著不肯倒下的鐵牛,在蘇沐雨和幾個恢復了些許力氣的鎮民幫助下,迅速撤回了相對完好的慈濟堂。簡陋的藥堂內,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草藥苦澀味和揮之不去的邪穢氣息。
阿芷被安置在里間一張鋪著干凈草席的木板床上,蓋著薄被,依舊昏迷,小臉蒼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但平穩。鐵牛則被剝去染血的上衣,露出左肩那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和遍布全身的爪痕淤傷。蘇沐雨咬著嘴唇,強忍淚水,雙手穩定而迅速地用烈酒清洗傷口,敷上最好的金瘡藥,再用干凈的麻布仔細包扎。每一次觸碰,鐵牛那鋼鐵般的身軀都會因劇痛而微微顫抖,額頭上布滿豆大的汗珠,但他只是死死咬住牙關,一聲不吭。
墨離顧不上心疼自己報廢的“破瘴筒”,立刻翻出他隨身攜帶的工具包和所有剩余的藥材,開始瘋狂地搗鼓、調配。他需要為接下來的行動準備盡可能多的解毒、提神和防護藥劑。藍蝎尸體爆出的恐怖蠱毒和那鋪天蓋地的蟲潮,給他留下了極深的陰影。
秦越人靠墻坐著,臉色依舊帶著失血后的蒼白,嘴角殘留著未擦凈的血跡。他閉目凝神,雙手各捏一枚細長的金針,針尖刺入自己手腕內側的內關穴和膝下的足三里穴,針尾微微震顫,發出幾乎不可聞的清鳴。他在以金針導引之術,強行梳理自己因施展“五行封魔針”和“子午流注斷魂針”而幾近枯竭、紊亂不堪的真氣,修復受損的經絡。每一次呼吸都顯得格外悠長而吃力。
林玄站在窗邊,目光穿透清晨的薄霧,死死鎖定著山神廟的方向。他的識海如同被風暴蹂躪過的廢墟,陣陣抽痛。之前強行引動天地正氣凈化阿芷體內的邪穢意志,又遠距離沖擊山神廟地脈節點,對精神的消耗堪稱恐怖。但他此刻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銳利!
在他的“望氣”視野中,柳溪鎮上空稀薄的灰黑病氣下,大地深處,一條渾濁、粘稠、如同流淌著膿血的“黑河”,正從山神廟洞窟的位置,源源不斷地向四面八方擴散著污穢!那就是被鬼蠱婆婆污染的地脈節點!它如同一個深埋在大地心臟的潰爛毒瘡,雖然祭壇這個“引流口”被摧毀,暫時阻斷了瘟疫邪氣的集中爆發,但毒瘡本身仍在潰爛、流膿,持續地毒害著這片土地和其上所有生靈的生命力!不徹底凈化這個毒瘡,柳溪鎮永遠無法擺脫衰敗和下一次瘟疫的陰影!阿芷和鐵牛重傷虛弱的身體,也需要一個相對純凈的環境才能恢復!
“必須凈化地脈節點!”林玄的聲音打破了藥堂內壓抑的沉默,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祭壇雖毀,邪源未絕!那地脈節點如同腐骨之蛆,不徹底清除,柳溪鎮永無寧日!阿芷和鐵牛也需要純凈的環境療傷!”
秦越人緩緩睜開眼,收回手腕上的金針。他眼中疲憊未消,但那份洞悉一切的冰冷和決斷已然回歸。“不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那地脈節點已被邪毒怨念深度侵蝕,如同附骨之疽。尋常手段,難傷其根本。”他站起身,走到林玄身邊,同樣望向山神廟,“你的‘引氣之法’,是唯一可能滌蕩其污穢的手段。但風險…極大!”
他目光轉向林玄,語氣凝重如鐵:“那節點被我的‘封邪鎮脈針’暫時壓制,如同被強行堵住火山口的熔巖。一旦你引動外力沖擊,勢必引發其最兇猛的邪氣反撲!屆時,你首當其沖!精神沖擊,邪念侵蝕,甚至可能引動地脈之力本身的反噬!稍有不慎,輕則神魂重創,淪為癡傻;重則…當場魂飛魄散!”
林玄的瞳孔微微收縮,但眼神沒有絲毫動搖。他想起阿芷右眼中那如同深淵的恐怖邪念,想起鐵牛渾身浴血卻死守藥房的鐵塔身影,想起柳溪鎮民那絕望麻木的眼神。“我有《素問》玉簡護持靈臺!此乃醫道根本之戰,不容退縮!”他的聲音斬釘截鐵。
“好!”秦越人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隨即轉向墨離,“墨離!你還有多少‘純陽破瘴散’?”
墨離立刻從一堆瓶瓶罐罐中翻出一個巴掌大小、由整塊暖玉雕琢而成的玉盒。打開盒蓋,里面是僅剩的一小撮赤紅色、散發著灼熱陽剛氣息的粉末,隱隱有金芒流轉。“就這么多了!之前配置破瘴筒消耗太大!這點劑量…恐怕不夠!”墨離的聲音帶著焦慮。
“夠了!”秦越人目光銳利,“不必追求大范圍中和。我要你將所有粉末,以‘九陽歸元’之法,凝練成至陽至純的一點真火!在我和林玄動手的瞬間,將其打入那污染節點核心!以陽克陰,以火焚穢!配合林玄引動的天地正氣,內外夾攻,方有徹底凈化之機!”
“九陽歸元?”墨離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驚人的亮光,“我明白了!集中一點!秦先生放心,交給我!”他立刻拿起玉盒和一套特制的微型坩堝、導管,開始小心翼翼地操作,神情專注到了極致。
“鐵牛,你…”秦越人看向被包扎得如同粽子、卻依舊掙扎著想站起來的鐵牛。
“俺…沒事!”鐵牛咬著牙,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聲音嘶啞卻異常堅定,“守門…俺行!”
秦越人沉默片刻,點了點頭:“守住藥堂門戶,護好阿芷和蘇沐雨。若有異動…”他沒有說下去,但冰冷的眼神已說明一切。
“蘇姑娘,勞煩照看阿芷和傷員,準備好清心寧神的藥物。”秦越人最后對蘇沐雨吩咐道。
一切安排就緒。林玄、秦越人、墨離三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山神廟的路。這一次,氣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如同奔赴一場沒有硝煙卻更加兇險的生死之戰。陽光似乎也無法驅散籠罩在山神廟上空的沉沉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