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蔡府。
書房內,燈燭搖曳。蔡邕獨自坐在案前,手中捧著的正是由相國府刊印、墨跡猶新的《鄧安詩抄》。
他已然反復觀摩了無數遍,每一次重讀,都有新的震撼與感慨。
“父親,夜深了,還在研讀經文嗎?”一個溫婉清越,卻仿佛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煙靄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燭光搖曳,門扉處悄然立著一位少女。
她身著素雅的月白深衣,衣料是昂貴的越羅,卻漿洗得有些發舊,更襯得她身形纖儂合度,卻隱隱透出一種不勝衣裾的柔弱。
如云青絲僅用一支簡單的青玉簪松松挽起,幾縷墨發垂落在耳側,平添幾分婉約風致。
她的肌膚是一種久不見日光的、近乎透明的白皙,光潔的額下,是一雙如籠寒煙的黛眉,微微顰蹙間,似有無限輕愁凝結。
最動人的是那雙眸子,眼型優美,瞳仁是極深的黑色,本該明亮璀璨,此刻卻像是如蒙上了一層江南三月的薄霧,水光瀲滟間,總含著一抹拂之不去的憂思與沉靜。
她的鼻梁挺秀,唇色很淡,如同初春的櫻花花瓣,缺乏血色,卻更顯得我見猶憐。
只是靜靜站在那里,并未有任何動作,周身卻仿佛自然流淌著一股清冷、疏離而又無比柔韌的氣質。
那是一種被書香浸潤、又被無常世事磨礪出的,混合著才情與悲憫的憂郁之美。
仿佛一株生于幽谷的空谷幽蘭,絕世獨立,卻因感知到外界風雨將至,而提前蜷縮起葉片,流露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易碎的脆弱感。
她端著茶盞的雙手指如削蔥,纖細白皙,腕骨伶仃,動作間帶著一種天生的優雅,卻也讓人無端擔心,那茶盞的重量是否會壓垮她那看似單薄的肩膀。
這正是蔡邕之女,蔡琰,蔡文姬。
“是昭姬啊,”蔡邕抬起頭,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激動,“非是經文,乃是……唉,是近日震動洛陽的奇文,你來看看。”
蔡琰好奇地放下茶盞,走到父親身邊,目光落在那些詩篇上。
起初她只是隨意瀏覽,但很快,她的眼神就變了。
當她讀到“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時,明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讀到“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時,秀眉微蹙,面露悲憫;
當看到“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時,更是嬌軀微震,忍不住輕聲吟誦出來。
“這……這些詩……”蔡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與父親初讀時相似的震驚。
“格調高古,氣韻磅礴,卻又直指人心……父親,這是哪位隱逸大家的新作?為何體裁如此新奇?”
蔡邕長嘆一聲,語氣復雜無比:“并非隱逸大家,作詩之人,我也曾見過。”
蔡琰更加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