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東旭的嘴角扯了扯,臉上浮現出一陣病態的潮紅。
他轉頭看向秦淮茹:“淮茹,你過來。”
秦淮茹挪到床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別哭……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賈東旭費力地蠕動嘴唇。
“我……我撐不了多久了。有些話,得跟你們交代。”
“東旭,你別胡說!”賈張氏打斷他,緊緊抓著他沒受傷的那只手。
“醫生說了,你能好起來的!”
“媽……別騙我了。”賈東旭喘了口氣,剛剛幾句話已經耗盡了他大半的力氣。
“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肚子里疼得……跟拿刀子在攪……要不是打了針,我早疼死了。”
賈張氏哭得更兇了,趴在床沿上肩膀一聳一聳的。
“媽,您聽我說。”賈東旭咳了兩聲。
“這些年,是我沒本事,讓您跟著我受苦。我走了以后,家里實在過不下去……您……您就回鄉下去吧。淮茹她一個人,養不起您。”
“我不回!”賈張死命搖頭。
“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城里,在家里,等你好了出院!”
賈東旭沒力氣跟她爭辯,轉頭定定地看著秦淮茹。
秦淮茹的眼淚滴落在他干枯的手背上,有點燙。
“淮茹,”賈東旭的聲音更輕了。
“這些年……苦了你了。”
秦淮茹說不出話,只能一個勁地搖頭。
“我知道……嫁到我們賈家,你沒過上一天好日子。”可能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賈東旭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愧疚。
“是我……沒能耐。”
“東旭,你別說了。”秦淮茹終于哭出了聲,她抓住他的手。
“你好好的,我們一家人還要過日子。”
“過不了了。”賈東旭搖搖頭。
“我這條命,撿不回來了。你……你去找廠里,去求一大爺,讓他們把我的工作指標給你。以后……這個家,就全靠你了。”
“接班”是計劃經濟時代國營單位的一項特殊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