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搬東西的動靜實在太大了。從張家到林家,短短不到一百米的距離,這支浩浩蕩蕩、抬著家具、抱著瓦片的“搬家隊伍”,如同一條蜿蜒的長龍,幾乎把半個村子的人都吸引到了路邊、抻著脖子瞧這場難得一見的熱鬧。
“嚯!這陣仗……這是要徹底鬧掰了啊?”
“搬得可真干凈!連房頂的瓦都給揭了!多大仇啊?”
“平時看曉蕓悶不吭聲的,沒想到性子這么烈!說離就離,說搬就搬,一點情面不留!”
議論聲中,大多是對這罕見場面的驚嘆。但也有幾個倚老賣老的躲在人群后頭閑話。
“唉,年輕人就是沖動,兩口子打架,床頭吵床尾和嘛,鬧這么大,以后可咋收場?”
“就是,一點小事就鬧離婚,還搬東西拆屋頂,太過了,不值當。女人家,忍忍不就過去了?”
“帶著個丫頭片子離了婚,以后的日子可難嘍……”
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鉆進了劉真蘭耳朵里。她這暴脾氣“噌”一下就上來了!
目光精準地鎖定在人群里那幾個嘀嘀咕咕的長舌婦身上,她深吸一口氣,亮開嗓門,毫不留情地懟回去:
“啥叫一點小事?!啥叫忍忍就過去了?!”
她幾步走到人群后方,手指幾乎要戳到那幾個說風涼話的人臉上:
“他張家人那是心黑手辣,不干人事!張國棟,那個自詡文化人的高中生,跟他親弟媳婦蘇婉清扒灰!搞破鞋!生了兩個野種藏著掖著,反過來欺負我們曉蕓老實,想讓她當冤大頭養私生子!這叫人干的事?!”
“這還不算,他們老張家,公公、婆婆、男人,一家三口合起伙來打我們曉蕓一個!這樣的火坑,吃人的魔窟,還不離?難道要我們曉蕓活活被打死在里頭,你們才覺得值當?!”
這話一出,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潑進一瓢冰水,瞬間炸開了鍋!
“我的老天爺!張國棟跟蘇婉清?他弟媳婦?!”
“哎呦喂!原來張家那倆小子真是他的種?!怪不得!我早就瞧著那倆孩子眉眼不像張國梁,倒跟張國棟一個模子!”
“天爺啊!這……這真是喪盡天良!”
“一家子打一個媳婦?還下這么重的手?這張家真是從根子上爛透了!”
圍觀村民的輿論風向瞬間扭轉,同情、震驚、鄙夷的目光如同箭矢般射向張家方向。那幾個先前說風涼話的老太太也訕訕地縮了縮脖子。
然而,總有那么幾個心思陰暗、或者跟張家有點沾親帶故的在人群里不甘心地陰陽怪氣。
平日里就愛搬弄是非、跟李春花說得到一起的王婆子,撇了撇干癟的嘴,斜睨著林曉蕓:“嘖,話也不能全聽你們林家人說。男人家嘛,脾氣上來了手重些,打一下兩下怎么了?誰家鍋底不碰勺,誰家媳婦沒挨過男人幾下?再說了,她林曉蕓自己肚皮不爭氣可是事實!進門這么多年,就蹦出個丫頭片子,連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老張家眼看要斷香火,擱哪個男人身上能不窩火?能不急眼?”
旁邊一個游手好閑、三十多了還沒娶上媳婦的閑漢何老四,也嬉皮笑臉地接茬,眼神不懷好意地在林曉蕓身上掃過:“就是嘛!王婆子說得在理。而且啊,這離了婚的女人,那就是殘花敗柳,還拖著個賠錢貨丫頭,那就是個拖油瓶!以后誰還敢要?回了娘家,那就是吃白食的!看她那幾個嫂子,時間長了指不定怎么甩臉子呢!”
這些充滿惡意、狹隘偏見的話,像毒針一樣刺來。林曉蕓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但她還沒動,母親劉真蘭已經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老虎,炮彈般沖了過去!
她一把揪住王婆子的衣襟,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王婆子!閉上你的糞坑臭嘴!什么叫打一下怎么了?合著挨打的不是你閨女你不心疼是吧?張家是給你灌了迷魂湯還是許了你什么好處,讓你在這滿嘴噴糞,顛倒是非?!”
“生兒子生閨女那是老天爺定的緣分!他張國棟自己根子爛了,種不出好苗,倒怪起地不行?我呸!他那倆野種兒子倒是有了,怎么來的?偷來的!搶來的!見不得光的!你們覺得很光彩是不是?!”
她罵得王婆子臉皮紫漲,連連后退,想反駁卻在她壓倒一切的氣勢下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劉真蘭猛地轉身,眼神狠狠剜向何老四:“還有你,何老四!自家地里草長得比莊稼還高,不見你勤快點去鋤,別人家的正經事你倒操心得起勁!咸吃蘿卜淡操心!”
她挺直腰板,大聲說道:“我們老林家樂意養著曉蕓和貝貝!養一輩子我們也情愿,吃你家米了?喝你家水了?擋你家道了?輪得到你在這放狗屁?!”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何老四,又環視一圈街坊鄰居,“我家曉蕓,勤快,能干,心善,生得好!離了他張國棟那個人面獸心的東西,離了張家那窩子爛心爛肺的豺狼,她往后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越來越紅火!你們這些人,就擦亮眼睛等著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