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夫人的臉色一沉,意識到表情不對,又立刻揚起笑意:“少夫人怎么來了?”
陸鳴安信步而來,姿態中有幾分從前在王府時沒見過的慵懶隨意。
“這不是記得今日是四弟外放的日子,夫君便叮囑我要記得過來送行。若不是要去上朝,夫君就親自過來了。”
有裴玄這塊擋箭牌,怎么用都不為過。
裴鈺當然知道裴玄大不會對他這么一個庶弟如此上心,定然是陸鳴安心善,為免落人口舌才要用長兄的名頭。
陸鳴安笑著一揮手,身后的寶鏡就拿了一個包袱上前遞給裴鈺。
陸鳴安:“四弟外放,我和你兄長別的也幫不上,也就只能在金銀細軟這些外物上給你一些幫襯,你千萬收下。”
裴鈺緊緊抿唇,看著遞到眼前的寶藍色包裹,終究還是接下了。
母親和妹妹也當知道他外放是需要錢財傍身的,可她們不僅沒有為他準備,甚至還將他考取榜眼之后所得的賞銀盡數搜刮。
說什么她們母女無所依靠,若是遇上什么大事,他在外地無暇顧及,那點月例也未必足夠。
裴鈺知道說一千道一萬也都只是母親和妹妹霸占他錢財的借口罷了,他也只是隨便聽聽,但還是將錢財留了下來。
只是他沒想到,在他的至親之人都在想著如何剝削他的時候,陸鳴安這個嫂嫂卻能為他考慮這樣周全。
裴清婉的表現遠比蘭夫人鎮定許多,她上前一步對陸鳴安行禮:“長嫂就是比我和母親心細,也是我們實在沒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委屈哥哥了。幸虧還有長兄和長嫂惦記。”
陸鳴安:“親兄妹,說什么拿得出手拿不出手,只要是你們母女用心準備的,怎么都比我們夫妻的更貼心。素聞蘭夫人巧手,定是親手做了好些衣裳吧?也讓我這不通女紅的欣賞一番。”
蘭夫人神色一僵,她是擅長女紅,清婉身上的一針一線都是出自她手。
但她真沒給裴鈺做過一件衣服一雙鞋子。
從前裴鈺的衣服多數都是花費幾個銅板買的下人的舊衣服,自打裴鈺科舉有了好名次,才在成衣鋪買了兩套新衣,用的還是鎮北王給裴鈺的賞錢。
這話若是說出去大概都沒人相信。
蘭夫人那樣柔軟和藹的性子,怎么可能這么對自己的兒子?
陸鳴安戲謔挑眉:“總不會您沒給四弟準備吧?”
像是玩笑的語氣,但陸鳴安的眼神卻犀利非常。
蘭夫人眼神閃躲,不知該如何作答。
裴清婉抬手,輕輕扶住蘭夫人的手臂。
一瞬間蘭夫人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樣,雖然還沒回答,但至少眼神一點不飄忽了。
裴清婉笑得溫婉大方:“外放的通知來得太突然,就這么幾天當真是一點準備沒有,母親想給哥哥趕制新衣都來不及。長嫂您這幾句話可真是說到母親的痛處了。”
陸鳴安歪頭一笑:“如此說來倒是我的不是了,蘭夫人莫怪。”
“哪里,少夫人能來送行我兒,也是他的體面。”
“四弟和夫君是親兄弟,夫君自然記掛。時辰也不早了,四弟還是早些動身吧。”陸鳴安轉頭看向裴鈺,“是金子在哪里都會發光,外放也不一定是壞事,說不定還是你施展才學抱負的機會,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我和你兄長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