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
四合院里最后一盞煤油燈也熄滅了。除了偶爾幾聲犬吠和呼嘯的北風,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沉寂。
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這是休息的時間。但對于賈家來說,這是煎熬的頂點,也是他們認為的機會。
“奶,我……我有點怕。”棒梗縮在被窩里,小聲地對賈張氏說。
江澈家那間屋子,現在在他眼里,就像一個黑漆漆的怪獸嘴巴,讓他心里發毛。特別是白天傻柱被打飛出去的場面,還在他腦子里轉悠。
“怕什么!沒出息的東西!”賈張shi恨鐵不成鋼地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聲音壓得極低,卻充記了煽動性,“他再厲害,現在不也睡得跟死豬一樣?你忘了你奶我,還有你媽,今天是怎么被他指著鼻子罵的?你忘了他怎么吃香的喝辣的,咱們連口熱乎的都喝不上?”
她一邊說,一邊掀開被子,把棒梗從熱被窩里拽了出來。
“你聞聞,聞聞!那股香味現在還在屋里飄著呢!那是白面!是肉!是咱們家多久沒見過的東西了!”賈張氏的呼吸變得粗重,眼睛在黑暗里放著光,“你想不想吃?想不想讓你妹妹也吃上?”
棒梗被冷風一吹,打了個哆嗦,但奶奶的話,卻像一把火,點燃了他心里的那點貪念。
他想起了早上江澈吃蔥油餅的樣子,那金黃的顏色,那清脆的聲音,還有晚上那股讓他口水流個不停的香味。
他的肚子又叫了起來。
“想……”他舔了舔嘴唇,聲音小的跟蚊子哼哼似的。
“想就對了!”賈張氏見狀,加了把勁,“你放心,他一個小兔崽子,爹媽都死了,孤家寡人一個,就算發現了,他敢把咱們怎么樣?上次不就讓他糊弄過去了嗎?他就是個紙老虎,看著嚇人,一戳就破!”
賈張氏口中的“上次”,指的是之前棒梗偷院里別人家東西,最后被秦淮茹哭一哭,傻柱和一大爺出來和個稀泥,就不了了之的事。
在她的世界觀里,只要耍賴,只要哭鬧,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秦淮茹躺在另一頭,聽著婆婆教唆兒子,她把頭埋在被子里,死死地咬著嘴唇。
她想阻止,可她說什么?
說江澈不好惹?說他會叫警察?
那不是在打自已的臉嗎?今天在院里,她已經被江澈那番話羞辱得抬不起頭了。現在要是再阻止,賈張氏肯定會罵她胳膊肘往外拐,沒準還會說她看上江澈了。
而且,她的心里,也有一絲隱秘的渴望。
她也想讓孩子們吃上一口白面。她也恨江澈,恨他為什么不能像傻柱一樣,乖乖地被自已拿捏,心甘情愿地把好東西送過來。
既然他不給,那……那就去“拿”吧。
秦淮茹的沉默,在賈張氏看來,就是默許。
“快去!機靈點!從他家后窗進去,拿了就跑!別貪多!”賈張氏推了棒梗一把,催促道。
在奶奶的鼓動和自已肚子的催促下,棒梗心里的那點害怕,終于被貪婪壓了下去。
他點了點頭,從炕上爬下來,熟門熟路地摸到門邊,悄悄地拉開了門栓。
一股冷風灌了進來,讓他又打了個寒顫。
他回頭看了一眼,黑暗中,奶奶的眼睛亮得嚇人,正死死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