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非聲音,而是一股純粹意志的洪流,冰冷、古老,帶著將萬物拖入永恒沉眠的貪婪,蠻橫地撞入云棲的識海。
“竊取權柄的蟲子……交出……種子……”
云棲只覺得腦袋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眼前一黑,耳中嗡鳴不止,靈魂像是要被這股外來的意志撕裂、同化。她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剛剛初步愈合的雙臂骨骼都在這沖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這不是力量的直接對抗,而是更高層次存在的意志碾壓!是“森林之主”——那占據了生命母樹的噬夢獸代行者,隔著遙遠距離發動的精神侵襲!
“云棲!”蘇清雪雖在與使者激戰,但一直分神關注著她的狀態。見云棲突然遭受重創,她心中大急,劍勢愈發凌厲,冰寒劍氣化作漫天飛雪,試圖逼退使者前去救援。
“與我對戰,還敢分心?”鮮花使者冷笑,周身藤蔓狂舞,凝聚成一面巨大的、由無數毒花構成的盾牌,擋住了劍氣風暴。她顯然也感知到了母樹意志的降臨,臉上露出狂熱與敬畏交織的神色。“主的意志已至,你們的掙扎毫無意義!”
云棲咬破舌尖,劇烈的疼痛讓她從瞬間的暈眩中掙脫出來。情感道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不再是感知外物,而是向內收縮,化作一層堅韌的屏障,死死守護住自己的意識核心,抵御著那如同潮水般不斷沖擊的母樹意志。
“滾出去!”她在心中怒吼,靈魂深處那枚沉寂的“規則之種”碎片,似乎也感受到了外來的同源但充滿惡意的意志壓迫,微微震顫了一下,散發出一絲微不可查的清涼,勉強穩住了她即將潰散的防線。
但這僅僅是權宜之計。母樹意志的龐大遠超想象,如同浩瀚海洋沖擊著一葉孤舟,她的情感道境屏障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耗、變薄。
“必須……打斷它……”云棲艱難地抬頭,看向正在與蘇清雪纏斗的鮮花使者。擒賊先擒王!這使者與母樹意志聯系緊密,或許攻擊她,能干擾到母樹的遠程鎖定!
就在云棲準備不顧一切,嘗試調動殘余魂力配合蘇清雪攻擊使者時,一直躲在云棲衣襟內瑟瑟發抖的林精,突然傳遞出一股決絕的意念。
“恩人……掩護我……靠近那個壞使者!”
云棲一怔,瞬間明白了林精的意圖。這純凈的木靈,要犧牲自己!
沒有時間猶豫。云棲強忍識海劇痛,情感道境勐地向外擴張,并非攻擊,而是將自己和蘇清雪,尤其是將林精那微弱純凈的氣息,完美地“偽裝”成了周圍環境中那些被“規范”過的草木情緒,充滿了順從與安寧。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正在全力施展精神壓迫的母樹意志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凝滯——它鎖定的目標,氣息忽然變得與周圍的“牧草”無異。
幾乎是同時,一點微弱的翠綠光華,如同離弦之箭,從云棲懷中射出,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腳下的大地,沿著植物根系,以驚的速度逼近鮮花使者。
鮮花使者正全力應對蘇清雪愈發狂暴的劍勢,并未察覺到這微弱到極點的能量波動。當她腳下的一株不起眼的小草突然爆發出遠超其本質的純凈生命光輝時,已經晚了!
“為了……自由的森林!”
林精的意念如同最后的絕唱,那點翠綠光華勐然炸開!沒有毀天滅地的威力,但那極度凝聚、無比精純的原始木靈本源,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水,與使者身上、以及周圍被“噬夢之根”污染的能量產生了劇烈的沖突和排斥!
“啊——!”
鮮花使者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嘯,她周身的藤蔓和毒花瞬間變得紊亂,凝聚的防御盾牌也出現了破綻。那純凈的木靈氣息,對她而言仿佛是致命的毒藥,讓她體內的污染能量躁動反噬。
蘇清雪何等人物,戰機稍縱即逝!她眼中寒光爆射,人劍合一,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冰藍閃電!
“霜天·一線!”
劍光過處,時空仿佛凝滯。鮮花使者紊亂的護體能量被輕易洞穿,冰冷的劍尖精準地點在了她的眉心。
驚愕、不甘、以及對母樹意志的狂熱信仰,凝固在她翠綠的眼眸中。下一刻,極寒劍氣從內部爆發,她的身體瞬間被冰封,然后“卡察”一聲,碎裂成無數閃爍著翠綠光點的冰晶,消散在空氣中。
使者隕落!
就在使者被斬殺的同時,那股死死壓制著云棲的母樹意志,如同被斬斷了一根重要的觸手,發出一聲無聲的、卻讓整個迷失林海所有生靈都心季的憤怒咆孝,沖擊力驟然減弱了大半。
云棲壓力一輕,踉蹌幾步,幾乎癱地,大口喘息著,額頭上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