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沖出收藏家那灰白墓園的邊界,重新沒入光怪陸離的規(guī)則叢林。身后的“展柜”入口無聲閉合,仿佛從未存在,但那烙印在飛舟核心的、冰冷的“收藏家印記”,如同一個無形的枷鎖,提醒著他們并未獲得真正的自由。
云棲感受著體內那經過淬煉、愈發(fā)圓融的“源初之力”,心念微動,飛舟表層的防護光膜性質隨之改變,不再僅僅是硬性防御,而是帶上了模擬與適應的特性,如同變色龍般,更好地融入周圍狂暴而多變的規(guī)則環(huán)境,減少了被直接沖擊的消耗。
“我們現在去哪里?”林軒問道,他正在全力解析“收藏家印記”的結構,試圖找到其限制與漏洞,但這印記的層次極高,進展緩慢。
“不能去收藏家給出的任何路徑。”云棲目光掃過混亂的虛空,“我們需要一個既能讓我們繼續(xù)成長,又相對隱蔽,能暫時避開各方視線的地方。”
她將心神與“源初之力”結合,如同撒開一張無形的感知之網,探入周圍的規(guī)則亂流,捕捉著那些細微的、可能指向“隱蔽所”的痕跡——或許是某個穩(wěn)定的規(guī)則氣泡,或許是某個未被發(fā)現的次級維度碎片。
蘇清雪靜立船頭,劍心澄澈,映照著外界的危險與……偶爾劃過的一絲不協調的“秩序”痕跡。那并非“觀測者”直屬力量的冰冷秩序,而是一種……帶著掙扎與衰敗氣息的、人造的秩序感。
“左前方,那片不斷坍縮又重生的星云背后,”蘇清雪忽然開口,“有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動,帶著……求救的信號。”
求救信號?在這片生命的禁區(qū)?
云棲立刻調動感知聚焦過去。果然,在那片極不穩(wěn)定的規(guī)則星云掩映之后,她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斷斷續(xù)續(xù)的廣播信息,使用的是一種古老的、近乎失傳的泛宇宙文明編碼。
【……重復……這里是……諾亞方舟……第七生態(tài)區(qū)……失控……請求……任何收到信號的存在……援助……坐標……】
信息到此中斷,被規(guī)則亂流淹沒。
“諾亞方舟?”林軒眉頭緊鎖,“聽起來像某個失落文明的漂流殖民船。能在這種地方存活下來,本身就不簡單。但‘失控’……風險未知。”
是機遇,還是陷阱?在這片法則叢林,任何意外都可能致命。
“去看看。”云棲做出了決定。一個失控的漂流方舟,或許能提供他們急需的補給、信息,甚至是一個臨時的藏身之所。更重要的是,那“失控”本身,可能就蘊含著值得觀察的“變數”。
飛舟調整方向,如同一尾靈活的游魚,小心翼翼地穿梭過那片危險的規(guī)則星云,朝著信號來源潛行而去。
穿越星云,眼前的景象讓三人屏住了呼吸。
一艘龐大到難以想象的星艦,靜靜懸浮在一片相對穩(wěn)定的規(guī)則空腔中。它并非流線型,而是如同一個巨大的、由無數幾何模塊拼接而成的城市,艦體表面布滿了斑駁的傷痕與后期修補的痕跡,有些區(qū)域甚至可以看到內部裸露的、仍在閃爍微弱光芒的結構。許多本該是觀測窗或炮口的位置,被某種暗沉的、仿佛生物組織般的物質覆蓋、堵塞。
這就是“諾亞方舟”,一個文明的最后火種,如今卻像一具漂浮在宇宙墳場中的、部分腐爛的巨鯨尸體。
那微弱的求救信號,正從艦體中部一個不斷明滅的破損天線處發(fā)出。
飛舟緩緩靠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不協調的秩序感——它源于方舟內部依舊在勉強運轉的維生系統和部分能量回路,但這秩序正被一種更深沉、更粘稠的、帶著生物質感的混亂力量所侵蝕、覆蓋。
方舟的外部艙門大多損壞或緊閉,云棲操控飛舟,沿著艦體表面飛行,最終找到了一個因撞擊而撕裂的巨大缺口,如同巨獸身上的傷疤。
缺口內部,并非預想中的冰冷金屬通道,而是被一種暗紅色的、如同肌肉纖維般的組織覆蓋,這些組織微微搏動著,散發(fā)出溫熱而腥甜的氣息。通道壁上,還殘留著一些掙扎的痕跡和干涸的、非人類形態(tài)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