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光環的余韻漸漸消散,如同潮水退去,留下被徹底改變的沙灘。
諾亞方舟核心區域,那令人窒息的生物質感和瘋狂滋長的混亂已不復存在。暗紅色的搏動肉瘤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懸浮在半空、被柔和白光包裹的、約莫一人高的橢圓形“卵”。卵殼半透明,隱約可見其中蜷縮著一個形態穩定、散發著寧靜生命波動的胚胎輪廓。它不再狂亂,而是在云棲那蘊含“源初”真意的力量洗禮下,進入了一種深度的、指向有序演化的“休眠”。
周圍那些扭曲增殖的生物組織盡數枯萎、剝落,露出了方舟原本銀灰色的金屬骨架,上面殘留著腐蝕與掙扎的痕跡,如同大戰后的廢墟。空氣變得清新,雖然依舊帶著金屬和臭氧的味道,但那令人作嘔的有機腐敗氣息已然消失。
整個方舟,仿佛從一場持續了無數年的高燒噩夢中,驟然解脫,只留下疲憊與傷痕。
蘇清雪和林軒來到云棲身邊,看著她左眼溫潤白光,右眼深邃混沌的異象,心中震撼莫名。
“云棲,你……”蘇清雪輕聲開口,帶著詢問與擔憂。
云棲緩緩轉過頭,那奇異的雙眸看向他們,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仿佛能撫平靈魂褶皺的力量:“我沒事,只是……看到了一些東西,明白了一些東西。”
她的目光落在那枚純凈的“卵”上,能感受到其中那新生意念對她的親近與依賴。她成功地將一個走向毀滅的混沌變量,引導向了新生的可能。這本該是值得欣慰的時刻。
然而,她右眼中倒映的混沌漩渦卻微微旋轉,提醒著她那源自宇宙至暗深處的、冰冷的“注視”,以及因此可能引發的、席卷諸天的風暴。
就在云棲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處理這枚蘊含著巨大潛力的“卵”,以及這艘已然半廢棄的方舟時,那一直烙印在飛舟核心的“收藏家印記”,傳來了前所未有的清晰波動,不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商人”般的口吻:
【觀測到高價值‘秩序-混沌平衡態生命雛形’誕生。】
【事件評級:奇跡級。】
【收藏家大人對此表示……贊賞。】
【現提供以下可選契約:】
【契約A:上交‘生命雛形’及方舟殘骸。兌換:一次性的、無視‘觀測者’封鎖的跨維度傳送機會,目的地任選(已知坐標內)。】
【契約B:保留‘生命雛形’,但需接受‘觀察者’身份,定期向收藏家回傳其成長數據。獲得:本維度區域臨時安全通行證,及基礎資源補給。】
【契約C:拒絕以上契約。后果:收藏家將收回臨時庇護,并視情況評估是否將‘生命雛形’及相關信息出售給‘觀測者’或……其他感興趣方。】
赤裸裸的交易,帶著毫不掩飾的利用與威脅。
上交,可以換取暫時的絕對安全,但等于將這份新生的可能性親手扼殺,化為收藏家的又一件“藏品”。
保留但接受觀察,意味著他們將繼續在收藏家的視線下活動,成為其長期的研究樣本,但能獲得一定的活動空間和資源。
拒絕,則將立刻失去這層脆弱的庇護,并可能面臨來自多方勢力的直接覬覦。
“他在趁火打劫!”林軒憤然道。這選擇看似給了余地,實則每條路都充滿了束縛。
蘇清雪看向云棲,等待她的決定。她知道,云棲絕不會輕易交出這由她親手引導誕生的生命。
云棲沉默了片刻,目光掃過那枚純凈的“卵”,掃過殘破的方舟,掃過身邊生死與共的同伴,最后,她看向那無形的、仿佛無處不在的“收藏家”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