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發生在靈魂深處的風暴,并未留下肉眼可見的傷痕,卻讓項陽沉寂了數日。他不再提出那些冰冷的“優化方案”,也不再強行“改良”靈網。大部分時間,他只是靜靜地坐在訓練場角落,或是漫步在“溫室”的植物之間,眼神深邃,仿佛在重新校準著某種內在的平衡。
秦舒月等人察覺到了他的變化,那份令人不安的絕對理性似乎褪去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并非曾經的溫和,而是一種更加復雜難明的沉靜。他依舊很少主動交談,但當他看向隊友時,那目光不再僅僅是分析數據,偶爾會閃過一絲極快的、屬于“項陽”的關切。
他在嘗試“駕馭”那身秩序鎧甲,而非被其奴役。
這一天,他主動找到了林墨。
“林墨,我需要一種藥。”項陽開門見山,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種商討而非命令的語氣,“不是治療肉體,也不是修復靈魂。是一種……能讓我在保持‘秩序狀態’下,穩定感知并連接‘非邏輯情感’的媒介。”
林墨推了推眼鏡,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濃厚的興趣。他沉吟片刻:“理論上可行,但極其困難。秩序與情感,某種程度上是相悖的。你需要一種‘橋梁’,一種能兼容兩種特性的‘催化劑’……或許,可以從‘希望之種’殘留的生機入手,混合一些能穩定心神的寧神草,再加入……少量能引發靈魂共鳴的‘憶夢花’粉末?但這配方從未有人嘗試過,風險未知。”
“風險可控范圍內,可以嘗試。”項陽點頭,“我需要它。”
接下來的日子,項陽一邊配合林墨進行著充滿不確定性的藥劑調試,一邊開始了新的訓練。他不再排斥那身秩序鎧甲帶來的冰冷計算和高效,而是嘗試將其與自身殘存的戰斗本能、武道直覺相結合。
他與胖子對練時,會在重力拳轟來的瞬間,以秩序之力計算出最精準的閃避軌跡和反擊角度,但同時,他會調動起記憶中與胖子并肩作戰時的那種默契與信任,讓那原本機械化的動作,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靈性”,往往能在計算之外,做出更優的選擇。
他與秦舒月進行潛行對抗時,會用秩序感知掃描每一寸陰影,分析能量流動的每一個細節,但同時,他會去“感受”秦舒月幽影之力中蘊含的那份堅韌與守護意志,從而預判到她某些基于情感而非純粹戰術的移動。
這是一種奇特的“淬火”過程。冰冷的秩序之力是鐵錘,而殘存的人性與情感是火焰與水流。他在反復的鍛打中,尋找著那個微妙的平衡點,試圖將理性與感性鍛造成一體。
那由林墨配置的、被命名為“心橋”的淡紫色藥劑,起到了關鍵作用。每次服用后,他都能在秩序狀態下,更清晰地觸摸到那些情感的“噪點”,并嘗試著以秩序的邏輯去“理解”而非“排斥”它們。他發現,憤怒可以轉化為更精準的爆發力,悲傷可以帶來更深刻的洞察,喜悅則能提升能量的活性……這些“非邏輯”因素,在秩序的框架內,竟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正面效果。
他不再是那個被秩序同化的工具,也不再是那個完全依賴熱血與直覺的戰士。他正在朝著一個全新的、未知的方向蛻變。
就在項陽于內心世界進行著艱難整合的同時,外界的蛛絲馬跡并未停止。
夜梟的情報網絡捕捉到,歸墟教團在全球范圍內的活動模式發生了微妙變化。他們減少了對大型人類基地的直接襲擊,轉而更加專注于尋找和激活那些散落各地的、類似于沙漠金字塔的遠古“凈化終端”。同時,一些偏遠地區的幸存者開始報告,看到天空偶爾會閃過極其短暫的、淡藍色的網格狀光芒,仿佛整個世界被一張無形的網掃描過。
“他們在加速‘凈化協議’的激活進程!”雷部長在緊急會議上斷言,“必須盡快找到他們的核心據點,阻止他們!”
項陽(經過這段時間的整合,他身上的秩序感與人性感達成了一種脆弱的平衡)參與了會議。他調出全球能量異常點分布圖,結合念墟那變得更加敏銳的直覺(如今這直覺已能一定程度上與秩序計算并行不悖),手指點向了地圖上一個位于古老山脈深處、能量反應極其隱晦的區域。
“這里,‘葬神山脈’腹地。能量讀數被某種技術完美屏蔽,但‘靈網’的被動感知捕捉到那里有大規模的生命活動跡象,且能量性質與黑袍人高度相似。那里,很可能就是他們現階段的主要巢穴,也是控制或協調那些‘凈化終端’的中樞。”
他的判斷基于數據和直覺的結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具說服力。
“目標確認。‘守望者’小組,即刻出發,目標葬神山脈!”雷部長下達了最終命令。
這一次,項陽的狀態與以往任何一次任務都不同。他眼神冷靜,氣息內斂,周身那層淡藍色的秩序微光不再顯得刺眼,反而如同水波般自然流轉。他不再是燃燒自己照亮他人的火炬,更像是一柄經過千錘百煉、收斂了所有鋒芒,只為關鍵時刻致命一擊的……藏鞘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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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神山脈,傳說中連神明都會隕落的禁忌之地。這里群山連綿,終年籠罩在灰黑色的云霧之中,磁場混亂,空間結構脆弱,是各種詭異傳說和未解之謎的溫床。
小隊乘坐著具備短途低空飛行和光學迷彩功能的突擊艇,悄無聲息地潛入山脈腹地。越是深入,環境越是詭異。扭曲的怪樹張牙舞爪,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硫磺的氣息,偶爾能聽到從山谷深處傳來的、不似任何已知生物的低沉咆哮。
項陽閉目凝神,念墟之力混合著秩序感知,如同無形的聲吶,掃描著周圍。他不僅能“看”到能量的流動,還能“感覺”到這片土地本身蘊含的、一種深沉的怨懟與瘋狂,仿佛整條山脈都是一個活著的、充滿惡意的巨大生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