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聲音,沒有光,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項陽感覺自己被剝離了一切感官,懸浮在一片絕對的“無”之中。這不是歸墟的寂滅,而是一種更加精密、更加徹底的“隔離”。他的意識如同被封存在琥珀里的昆蟲,思維可以運轉,卻無法感知到任何外部信息,也無法調動體內一絲一毫的力量——念墟被徹底壓制,秩序鎧甲的光芒完全內斂,甚至連與希望之種那微弱的聯系也仿佛被隔斷了無數個維度。
這就是“強制收容”?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蛟S是一瞬,或許是永恒。項陽沒有恐慌,那經過無數次淬煉的意志,讓他即使在絕對的未知中,也保持著核心的冷靜。他嘗試回憶,回憶與戰友并肩的瞬間,回憶守護的信念,回憶作為“項陽”存在的所有痕跡。這些記憶,成了他在虛無中錨定自我的唯一坐標。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極其微弱、非視覺非聽覺的“信息流”,如同滴入靜水中的墨滴,開始在他意識中暈染開來。
【生命體征穩定……意識活性高于基準線……秩序干涉殘留分析中……】
【開始導入基礎認知框架……】
冰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信息,直接烙印在他的思維底層。不是語言,而是純粹的概念——關于這個“收容單元”的結構,關于“仲裁者”(那白光意志的自稱)的存在定義,關于“低維智慧生命體”在宇宙尺度下的分類與價值評估……
這是一種強制性的“知識灌輸”,試圖用一個冰冷的、宏大的宇宙觀,覆蓋他原有的一切認知。
項陽沒有抗拒,也沒有全盤接受。他以自身堅韌的意志為濾網,如同海綿吸水般,吸收著那些關于宇宙結構、能量層級、文明等級的信息,卻牢牢守護著核心的自我認知。他了解到,“仲裁者”并非歸墟教團背后的存在,而是一個更加古老、更加中立(或者說,漠然)的、維護著某種宇宙基本“協議”的機制。它視“凈化協議”為一種低效且可能引發更大混亂的“錯誤程序”,而項陽的秩序干涉,雖然“未授權”,卻陰差陽錯地符合了某種更高層級的“穩定性邏輯”,因此才被判定為“有研究價值”。
【分析完成。目標個體存在‘意志-秩序’異常耦合現象。建議進行深度意識解構,剝離‘意志’變量,提取純凈‘秩序模板’?!?/p>
新的信息流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執行意圖。
項陽心中一凜。深度意識解構?剝離意志?這等于將他作為“人”的存在徹底抹殺,只留下一具空有秩序框架的軀殼!
絕不能坐以待斃!
就在那無形的、針對他意識本源的“解構”力量開始滲透的剎那,項陽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舉動——他不再試圖守護所有記憶,而是主動將大部分關于情感、關于戰友、關于具體經歷的“冗余數據”收縮、隱藏到意識最深處,同時,將他那身由系統輔助、歷經磨難才鍛造出的“秩序鎧甲”的結構藍圖,以及其中蘊含的對“凈化協議”的反制邏輯,如同敞開大門般,主動“呈現”了出去!
他是在賭博!賭這個“仲裁者”對“秩序”本身的興趣,遠大于對他這個低維個體意志的興趣!
果然,那解構的力量微微一頓,隨即如同發現了更珍貴獵物的猛獸,猛地放棄了對他意識核心的侵蝕,轉而全力撲向那主動呈現的、復雜而精妙的秩序結構!
【發現高復雜度自適應秩序模型……與已知數據庫不匹配……優先等級提升……開始深度掃描解析……】
項陽感覺自己的“秩序鎧甲”仿佛被放在了億萬倍的顯微鏡下,每一個符文,每一道能量回路,甚至其與自身意志結合的微妙節點,都被那冰冷而龐大的意志力反復掃描、分析、推演。
這個過程極其痛苦,仿佛靈魂被寸寸剝離、審視。但他死死守住那收縮到極致的自我意志核心,如同風暴眼中的一葉孤舟,任由外界如何狂風暴雨,我自巋然不動。
他甚至在配合!主動引導著那解析力量,去觸碰秩序鎧甲中那些連他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源自“混沌道果”和“逆歸墟協議”的深層次法則碎片!
他在利用“仲裁者”的力量,來幫助自己……理解自身!
就在項陽的意識在虛無囚籠中與“仲裁者”進行著兇險萬分的博弈時,他所處的物理位置——一艘龐大到難以想象、如同移動星骸般的銀白色星艦內部,某個絕對隔絕的收容單元內——他的身體正平靜地懸浮在半空。
突然,他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微微動了一下。周身上下,那原本被完全壓制的淡藍色秩序微光,極其艱難地、閃爍不定地重新亮起,雖然微弱,卻頑強地穿透了收容單元的隔絕力場。
與此同時,在他意識深處,那場博弈進入了白熱化。
“仲裁者”的解析力量如同貪婪的巨鯨,瘋狂吞噬著秩序鎧甲中蘊含的法則信息。項陽則如同走在鋼絲上的舞者,一邊小心翼翼地控制著信息釋放的節奏,避免過早暴露核心(他的意志),一邊引導著解析力量流向那些他渴望理解的、關于“混沌”、“歸墟本質”、“法則重構”的深奧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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