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轆轆,行駛在京城漸深的夜色里,將春風渡的喧囂與危險徹底隔絕在外。車廂內,只余一角琉璃燈搖曳著暖黃的光暈,隨著輕微的顛簸,在江晚寧俊美的側臉上流轉。
他慵懶地靠坐著,修長指尖纏繞著那枚自拓跋炎處得來的狼牙項鏈。狼牙形態猙獰,其上一道天然的金色紋路在燈下偶爾流光,仿佛凝結著北荒的野性與風沙。
“唔…”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毫無形象地伸了個懶腰,廣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話音里浸透了心力交瘁后的沙啞,“這拓跋炎,真真是塊難啃的骨頭,滑不溜手…這一晚上鉤心斗角,可真是累人。”
話音未落,一雙溫熱而布滿薄繭的手便精準地按上了他緊繃的肩頸。霍驍指法嫻熟,力道由輕漸重,不疾不徐地揉開那些凝滯的酸脹。他沉穩的聲音自身后傳來,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能在北荒王庭那般虎狼之地盤踞多年,自然心智手段遠超等閑。”
江晚寧被他按得通體舒泰,索性徹底放松了身體,向后完全倚進那人堅實可靠的胸膛里,甚至能透過衣料感受到其下勻稱而充滿力量的肌理線條。
他閉上眼,濃長的睫羽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分析道:“我料今夜便會輕裝簡從,連夜動身親赴漠荒城查證。此事若成,北境百年烽火可望平息,你我才能真正騰出手來,專心對付朝中那兩位。”
“嗯。”霍驍低低應了一聲,氣息拂過江晚寧的發梢。他低下頭,將一個輕如落羽的吻印在對方微蹙的眉間。他聲音溫柔說道:“皆是卿卿深謀遠慮,方能換來此番局面。”
江晚寧從鼻間逸出一聲滿足的輕哼,像只被順了毛的貓。他手臂一環,便自然而然地摟住了霍驍勁瘦的腰身,將半張泛著倦意的臉埋進對方帶著清冽氣息的衣襟里,聲音悶悶地耍起賴來:“我不管了…接下來的布局統統交給你。我這把骨頭都快散架了,非得好好歇上三天不可…”
霍驍喉間溢出一聲低沉的輕笑,應了聲:“遵命。”那聲音里滿是寵溺與縱容。他溫熱的唇再度落下,如同最耐心的探索者,輕柔地拂過江晚寧的眉眼、鼻梁,最終覆上那兩片殷紅的唇瓣。
霍驍帶著不容抗拒的溫柔,廝磨片刻后逐漸化為更深沉的纏綿。
車廂內的空氣仿佛也隨之灼熱起來。寂靜中只余彼此愈發沉重的呼吸與曖昧的水聲交織。半晌,江晚寧只覺肺腑間的氣息都被掠奪殆盡,腦中陣陣發暈,抵在霍驍胸前的手終于開始無力地推拒。
霍驍察覺到他的動作,這才戀戀不舍地退開些許,相接的雙唇難舍的分離。
江晚寧鳳眸中水光瀲滟,眼尾泛紅,白皙的臉頰更是暈開一片緋色。他微喘著,帶著幾分羞惱瞪向眼前意猶未盡的男人——這霍驍,就像那盯上獵物的餓狼,恨不得將他拆吃入腹,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
“不鬧你了。”霍驍看懂了他眼中的控訴,從善如流地放松了力道,卻依舊環著他,不容他逃離。他將身形調整到一個更舒適的角度,好讓懷中人靠得更妥帖,“距江府還有一段路,睡會兒吧。”
江晚寧輕哼一聲,算是接受了他的安撫,順從地閉上眼。霍驍的手在他背上一下下輕緩地拍撫著,如同安撫一只矜貴又鬧了脾氣的貓兒。
——
眼見明日便是秋獵,宮燈初上,縷縷夜色浸潤著琉璃瓦。江晚寧與霍驍午后便被召入宮中,至今未歸。在江馨柔所居的未央宮暖閣內,燭火搖曳,映得她臉上憂色若隱若現。
她已知曉弟弟與霍驍的情誼,此刻正執起茶壺,為斜倚在軟榻上的江晚寧斟了一杯熱茶,輕聲探問:“你與霍將軍……既已心意相通,可曾想過何時完婚?”
“不急呢姐姐,”江晚寧從身旁小幾的果盤里拈起一顆飽滿的紅棗,隨意用袖口擦了擦,便咔嚓一聲咬下,清甜的滋味在口中化開,他瞇著眼笑,像只慵懶的貓。
“我可還想再逍遙清閑幾日。”他心知朝堂即將風起云涌,山雨欲來,卻不愿姐姐平添煩憂,只將重重心事掩藏在漫不經心的笑意之下。
“你呀。”江馨柔無奈搖頭,抬手替他拂去衣領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眼神溫柔中帶著一絲嗔怪,“明日便是秋獵了,雖在皇家獵場,有重兵把守,但終究是弓馬無情,箭矢無眼,你定要萬事當心,不可逞強。”她聲音柔婉,如春風拂過耳畔。
江晚寧聞言,猛地坐直身體,燭光在他明亮的眼眸中跳躍,他揚起下巴,唇角勾起一抹自信飛揚的弧度,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銳氣:“姐姐就放寬心吧!等我明日,定親手獵一只毛色最鮮亮的赤狐,給你做條頂好看的圍脖,襯你的新衣。”
與此同時,御書房內。
此處的氣氛與未央宮的溫馨寧謐截然不同。沉重的龍涎香在空氣中盤旋,卻壓不住那份無形的肅殺與緊繃。霍驍身姿挺拔如松,靜立于御書房中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龍案之后,皇帝身上散發出的隱隱怒意,如同暴風雨前壓抑的雷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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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元崇皇帝猛地揚手,將御案上那盞上好的青玉茶盞狠狠摜在地上,碎片與溫熱的茶湯四濺開來,在光潔的金磚地上暈開一片深色水漬。